阿拉耶识在墨家长老大会搅了一通后,美美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嬴归尘正趴在屋中条案上睡觉。
“你在这里做什么?”阿拉耶识把嬴归尘推醒问他。
嬴归尘神态有些疲倦,容颜冰冷,干硬简短地回答是因她一睡不起,怕出事才来看她。长老大会已经结束,羊林把儒墨在各国的学馆、入仕为官着名册等全都留给天巫,粟道中和何瘸腿还等着拜见慈心。
阿拉耶识伸着懒腰,打着大大哈欠:“时间好紧,我们先回宣化,这事儿我还没跟慈心说呢。”
嬴归尘当场变色哽住:她果然是临时起意,其他二人自然也是如此。她一意孤行捅下大篓子,令墨家人心更加混乱。传法长老须到各国讲学,秦皇已将她圈禁在宣化,今次来宛平还是自己恳请秦皇恩准才成的。
在回宣化的路上,嬴归尘冷着脸不言不语,眼睛盯着车窗外看景色,阿拉耶识察觉到他的情绪有异,猜是因为自己多事未曾事先与他商量把慈心等人弄成墨家长老之故。她本想在车中对他解释,但是这个“面瘫脸大叔”完全不给机会,从上车到现在压根就没瞧过她,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做脸做色。阿拉耶识自打来到虚妄色界便是在众星拱月般呵护下长大,唯一所惧只石宣一人,她自认帮了嬴归尘大忙,他因面子问题就甩脸色。
哼!你当告密小人的账我都没同你计较,居然还蹬鼻子上脸了。
阿拉耶识直接忽略嬴归尘,正好趁路上空档盘算怎么跟慈心开口,还有如何通知慕容恪与石闵。前天才对慈心撂下绝情的话,如今回头去找他担心其受误导;墨家人反对胡人慕容恪当长老,而且因他背负有对华夏族的血债,全因自己坚持的缘故才勉强让其上位。至于石闵她有百分百的把握他会愉快接受,还会尽职做好执北长老——毕竟青梅竹马的发小更可靠。想到石闵羞涩俊俏的大男孩样子,阵阵柔情涌满胸臆。她从背包中拿出三样信物摊在手中:慈心玉牌莹润细腻,翠色流动,石闵的贴翠华胜流光溢彩,鲜艳明亮,慕容恪的铜符紫华内蕴,端方凝重,每样信物都深得主人神韵,阿拉耶识睹物思人,往事历历在目,感到温馨伤感。
信物的光彩刺痛嬴归尘眼珠,他眼角映入阿拉耶识温柔甜蜜的微笑,一股酸味冲到鼻梁,他不得不转头看窗外掩饰自己的失态。稍后,他把一块金灿灿的金牌放到阿拉耶识捧着的那堆价值连城的信物中。
“加上这块赵国太子金牌,你的所得就更丰富了。可惜楚国离此太远,不然项隆的玉玺你也可以收入囊中。”
阿拉耶识怪异地瞪一眼眼前的“冰人”,捡起那块石邃的太子金牌所有所思地说:“这块金牌过时了,现在太子石宣的金牌我哪敢要——呃,不过说真的,他现在要是送给我太子金牌,我肯定笑纳了。”
嬴归尘眼皮直跳,薄唇拉成紧张的一条线,清亮的眼睛变成浓黑的风暴之眼,僵死的脸部肌肉一动不动,看上去神态怪异扭曲。
“你怎么了?”阿拉耶识捕捉到嬴归尘的的异样,“不舒服?”
“难为你总算看出我不舒服了。”嬴归尘冷笑。
阿拉耶识愣了几秒钟,马上会意他是因为长老推选的事,他居然还没想开呢。她耐下性子便推心置腹地告诉他,推举他们三人确实是昨天后半夜反复思考的结果,不是存心挑战墨家的规条。她认为,如果尽量拉拢各国皇室和军权大臣,对于维护天下和平比较有效,当然效果维持时间可能不长,但只要有休养生息的空档,墨家就能充分发展自己,在天下动荡时发挥反制作用。
这个想法遭到嬴归尘反驳,其理由很简单,墨家人不能接受皇家子弟以免失去天下大同的平等立场,他是因为自幼随安夫子在山中修行,抛弃凡人家业和皇家官职才得以进入墨家。即便如此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怀疑其动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比平民出身的墨徒付出更多才行。如今阿拉耶识一口气把慈心、慕容恪两位亲王推举成长老,墨徒畏惧钜子威严不敢反对,但回到各自地方后如何行事便在未知之数。
“三人中只有石闵大家可以接受。慈心将来做了皇帝,财库就是笔糊涂账。再者,长老位置何其重要,汉国就占了两人,自然会有损公允。别的不说,如果赵国和汉国华夏人同时受到侵犯,财物和墨侠的分配是否因他二人之故就偏向于汉国人?还有,慈心和周亚夫可能利用墨家争夺帝位,也与墨家道义相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