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谁？”

“萨满、儒墨、僖王的人……都有可能。”

嬴归尘告诉她，为避有心人耳目，长老议事在宛平他的封地上举行，他们夜里便要动身赶去宛平，其余赶到宣化的长老正在他的安排下转移。因为此次有蛰伏二十年的侠墨长老参会，真正开会的地点就连儒墨长老们也不知道是在宛平进行，嬴归尘动用长裙苗的守陵人接送参与的人，在接人的马车上下了巫蛊做禁制，路线神鬼难知。连一向冷漠沉静的嬴归尘都如此大费周章地安排长老会议，阿拉耶识料想事关重大，不知侠墨长老究竟是何方神圣，人大面大的，难怪儒墨一直对此不满。

阿拉耶识一番收拾后，拎着一个双肩包跟着嬴归尘上了马车，此次的赶车人换成浩陵中见过的布巴老人。见天巫着紫色披帛纱衣满身仙气和丰神俊逸的嬴归尘飘然而至，布巴眼中闪着欣喜和敬意，笑眯眯地请自家主人和天巫登车。之后，布巴念动咒语，手指往空中弹几弹，周围空气中便充满神奇的叫做蛊的东西，它们会漂浮在马车周围方圆三丈之地，连成一个隐蔽空间，外面的人只看到模模糊糊一片与周围无甚区别的景致。

此刻，阿拉耶识昏昏沉沉靠在马车中，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嬴归尘关切地问她，她情绪糟糕便赌气来——儒墨考核难度大，自己不能胜任，要他另请高明。嬴归尘知她闹脾气，也不说破，遂指着马车角落中一口大箱子道：“无须你亲自比试，只要你在场即可。我备了你以前用过之物为凭，只要说出它们功用，长老之位唾手可得。”

阿拉耶识被勾起疑心，马上打开箱子查看，里面的东西令她好生吃惊。原来，当年在马岭关的自制降落伞还有祈雨用的三个巨竹炮筒都被嬴归尘收入囊中。降落伞便罢了，那三个巨竹突火炮却是要命的家什，阿拉耶识再三叮嘱阿琪毁掉它们，显然阿琪违反承诺将其献给钜子。

瞬间，阿拉耶识的瞌睡不翼而飞，一双美眸狠狠地盯着嬴归尘，表情相当不善。“我让阿琪销毁这三支巨竹火炮，她竟然交给了你。家主和巫皋挖空心思都想不到的东西，你轻易就拿出来示人，是嫌我麻烦不够大？”

嬴归尘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悠悠然、悠悠然道：“你既已收下墨家钜子令，墨家就是你的后援，你就是墨家的首领，又何必分出亲疏。”

阿拉耶识顿时听出弦外之音：“此话何意，好似我要取代你做钜子。”

“那张‘卖身契’写得清楚明白，以后不单是我，包括墨家子弟都为你所用。你非是钜子胜似钜子。”嬴归尘哂道。

“啊——”阿拉耶识不料冷面人也玩起腹黑心术来，赶快摸出钜子令丢还给他，“我只同意帮你灭掉那些儒墨长老，休想拉我上贼船！”

“你已经在贼车上了。”嬴归尘回敬了一句。

阿拉耶识气咻咻道：“仅此一次！墨家大会结束，你我各奔东西，老死不相往来！”她挪到那口大箱子边上，一边翻看检查一边说要把这些东西收回去，不准嬴归尘给任何人看。忽然，阿拉耶识一把将白色的降落伞从箱子中扯出来，在车中油灯下反复观看，又用鼻子嗅。

“你把降落伞用药水处理过？”她问。

“嗯，我担心发霉虫蛀，便用秘制药水泡过。”嬴归尘探究地看着她，猜她又有了什么新发现。

这块降落伞用上乘轻绸拼接，里外加桐油刷过。刚才阿拉耶识意外发现这块韧性极强的绸布就是理想的羽衣材料，经过嬴归尘秘制药水泡过后，绸面泛着蜡质光泽，就连以前细密孔隙也被鞣化后的化学成分填满，成了天衣无缝的绝佳面料。阿拉耶识喜不自禁，慨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棘奴的羽衣有着落了。这算是给棘奴最后的礼物，做完羽衣，她回到21世纪就踏实了。

她捧着降落伞亲了又亲，笑逐颜开。停一会儿，她才发现钜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只好收起降落伞，末了又从钜子手里抢过那块钜子令，示威似地朝他晃晃：“既然我比钜子还大，就替你保管了吧。只要你不给我添堵，过几天就还你。”

嬴归尘咧咧嘴角，啼笑皆非。眼前的女孩儿有时凶得像头呲牙小兽，耍起性子就是个小无赖，等她安静发呆时，粉妆玉琢的小模样看着就让人心疼，恨不能捧在手心逗一逗，亲一亲。只要跟她在一处，就连天地都会消失呢。他强自按捺活泼的心跳顺水推船：“你爱玩多久就玩多久，墨家人随便你调遣，我绝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