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太后也许知道阿拉耶识是海外人士,但是她的齐肩短发和轻纱连衣蓬裙确是古人眼中的奇装异服,所以她干脆朝太后行了个西方十八世纪宫廷的半蹲礼节,脆生生说“阿拉耶识见过太后。”美妇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到阿拉耶识跟前,还是一言不发只管盯着阿拉耶识看。虽是被看得有些发毛,阿拉耶识还是不卑不亢地朝太后展颜一笑,索性大方站着任她看个够。
终于,太后露出笑容,“好……好,不愧是海外来的国师,容貌、气度人间罕见,便是九天仙子也要输上三分。老身从未见过这么小的丫头当国师,稀奇得紧。多看几眼,国师勿怪。”
“太后过奖,阿拉耶识实不敢当。这个国师却是便宜得来,今日过后便要作废,倒令太后见笑。”阿拉耶识毕恭毕敬地回话,生怕一个不小心犯了冲撞。
“今日过后便要作废?这是什么话。”太后蹙起秀气的眉毛,有些生气,“我听归尘讲了一下午你的事情,一个女子单身擒凶,又为秦国求来甘霖解救万民,能进献盐铁专营和垦田募兵国策,还把跑马大会操办得那么漂亮,国师之位舍你其谁?皇帝要撤国师老身也不答应!”太后扶起阿拉耶识只管笑眯眯上下打量,“听说国师曾进宫给嫔妃和皇子们讲六经之学,可惜那时老身缠绵病榻无缘得见。国师的文采就连皇帝也赞不绝口呢。”
太后如此热情倒让阿拉耶识摸不着头脑,被她看得怪不自在的。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和太后对弈的人转身道:“姑母,你不是想听国师唱歌吗?何不请国师上座,为你一一唱来。”
阿拉耶识循着声音看去,霎时心中叫苦,与太后对弈之人正是飞天郎中。他居然和秦皇赢少苍是堂兄弟,应该叫嬴归尘。自己被请来延禧宫献唱自然是他的功劳,看不出这个冷面人竟是十分多嘴。
当下阿拉耶识也不方便对飞天郎中甩脸色,只得乖乖坐到琴台后请太后点歌。《虞美人》和《明月几时有》唱完,太后已然陶醉其中不能自拔,一边用丝帕擦眼角泪光,一边感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阿拉耶识瞅准机会对嬴归尘送去狠狠一瞥,警告他不要多事。谁知嬴归尘浑如不见,反向太后提议他来操琴阿拉耶识唱歌,把她气得偷偷朝他比划下流中指。阿拉耶识本就担心被秦皇拘押在秦宫走不了路,要是太后喜欢听歌岂非更走不脱了。
嬴归尘的琴技高超,听力和记忆也很惊人,竟然能把阿拉耶识只唱过一次的歌全部记下来,这份才能考中央音乐学院没问题。在点选皇后宴饮上所唱之歌,除了威尔第的歌剧《茶花女》中的选段无法用古琴表现外,其他歌都被他完全弹下来,阿拉耶识也只好跟着一路唱不停。
好不容易唱完,阿拉耶识起身告辞却被太后拉住不放,吩咐人取了清凉莲子羹润嗓。
阿拉耶识只得硬着头皮提醒:“太后,请恕我不能在此久留,燕国雪漫郡主还在月影台等我。”
太后嗔怪道:“国师是嫌老身啰嗦?”
“不敢。”阿拉耶识小心地回答,实在不敢得罪这位皇帝的母亲。
“那今晚就在这里陪老身说话,老身很久没这么开心了。”太后牵过阿拉耶识的手端详,“真是白玉雕的、面团捏的可人儿,若是能做老身的儿媳妇该多好!”
阿拉耶识吓得抽回手,“太后,您今天刚有了新儿媳妇,我是外国异族,哪里敢攀中土皇家的高枝儿?”
太后表情微微失神,转而自嘲道:“老身糊涂了。今日一见国师便觉十分合意,竟似自家女孩儿一般玲珑可爱,不觉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