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又惊又恼,不甘心道:“这是为何?千红哪里比我好,论容貌,论武功,论文采她哪一点及我?莫非你堂堂太原王竟然也要靠攀附段氏才能稳固权势?我真是错看了你,枉认你是燕国第一英雄。”
男子沉声道:“我慕容恪岂是那等蝇营狗苟之辈。你既屡次催逼,我不妨实话告诉郡主,我在秦国为质子时心里已经有人,只因阴差阳错失去了她,此心却矢志不渝。希望郡主以后再莫提此事,安心嫁给秦皇,为可足浑部寻个好前程吧。”
窗外偷听的阿拉耶识心中透亮,轻轻摇头转身朝慕容恪的中军大帐行去。顺便逮住个小兵,说秦国国师在中军帐相候,让他去雪漫郡主帐篷请太原王过来。未几慕容恪匆匆赶到,周身英气勃发,笑意盈眉,完全看不出刚才他经历过一番情爱纠葛。阿拉耶识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燕国第一英雄,不发一语。慕容恪几时被人如此盯着看过,何况对方还是自己梦中人,慢慢血气上涌,眼睛不敢和她对视,不自然地玩弄右手的玉扳指。这真是一个很招女人喜欢的男人,人品贵重、专情忠诚,气质模样无一不是上佳之选,可惜人不可能事事如意,好事哪能都占全了。
“你喜欢那个雪漫郡主吗?”
慕容恪飞速看了阿拉耶识一眼,低声道:“原来你都听见了。”
“雪漫郡主就是给你锦帕传情的另一个人吧,看起来她真的喜欢你。你是否怪我不近人情,让你只对雀儿一人好?”
慕容恪容色坚定,抬头看定阿拉耶识:“不,这怎能怪你,大丈夫做事要一人承担。即使你不说,我也要对雀儿负责,此生再也不会有其他女人。”
阿拉耶识点头轻叹:“秦皇让我在跑马大会上以国师名义替他选出新皇后,以堵犬戎贵戚之口。我本来已经应承下来,可是前几日有一陌生人要挟我,让我点选雪漫郡主为后。”她在此处停住,一双翦水秋瞳在慕容恪俊脸上探寻,似是要看进他内心深处。
慕容恪脸色瞬间变幻得极为凝重,憋着声气道:“我不知此事。把雪漫公主嫁给秦皇乃是燕国和亲之举,国君意在换得秦国支持,对抗赵国和国内段氏鲜卑联手。以雪漫郡主的姿色和头脑嫁入秦宫定然宠冠后宫,也许她不甘心为妃,想趁跑马大会选亲机会当上秦皇后,以此振兴因为无有男嗣被瓜分的可足浑部族。我曾为秦国质子,身份特殊且又掌管燕国精锐兵马,为燕王所忌,所以在朝廷政务上能避则避,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
阿拉耶识呷口茶,忖道:“我看雪漫郡主对你倒不像是虚情假意,她今天找你表白是想最后争取你的心。如果你愿意娶她,她宁可不做秦国皇后?”
“我和她之间什么也没有,不要管我。”慕容恪两手绞在一起,疑虑重重,“倒是你那边教人不放心,谁还能威胁你?我必须一查到底,看看在燕国到底谁有这个胆子?”
阿拉耶识聪慧的眼波慢慢流转,努力梳理头绪。雪漫郡主当秦国皇后最大的受益者自然是鲜卑可足浑部,可以借秦人的东风再上青云。然而犬戎人和秦皇都得不到好处,这样的事情能允许发生吗?以前阿拉耶识很自然怀疑是燕国人威胁自己,但是刚才雪漫郡主表现出的态度让她否定先前的猜测。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能翻得起多大的浪?有能力在秦国安插那么厉害的眼线,绝不会是个人行为,背后一定有强大的利益集团在驱策。雪漫想当皇后的理由还算正当,也可以对秦皇摊在台面上讲她的抱负。她会步木皇后后尘被人控制吗?木皇后是大将木滑笥的亲侄女,又曾喜欢过被赢少苍毒杀的二皇兄,她为了复仇自然什么都可以做。雪漫郡主没有动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千方百计取悦秦皇换来可足浑部族的中兴。
那么,下午我该点选谁?阿拉耶识问自己。选了雪漫,秦皇的滔天怒火立刻就会把她吞没;选奈丽,检举报告会让她身陷囹圄。两害相权取其轻,看来看去,只要秦皇不当场发飙我就能争取到逃走的机会,在我走后,哪怕洪水滔天,哪管你赢少苍与允燹斗个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