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手中拿着冷湿的帕子,仔仔细细擦着四阿哥红扑扑的脸蛋,苏帘便默默退了出去,换了小盛子,问道:“四阿哥到底是怎么落水的?”
小盛子跪在地上回话道:“傍晚时分,奴才和小宁子、小黎子跟随四阿哥再回来的路上,走习惯的近路,经过镜湖畔的假山,四阿哥的端砚落在了书房里,遣小宁子回去取。小宁子刚走,奴才就发现后头好像鬼鬼祟祟有人尾随,四阿哥便命奴才和小黎子去瞧瞧是谁那么大胆。奴才两人刚离开四阿哥身边,便听见噗通一声,四阿哥便不知怎的掉进了镜湖里!奴才和小黎子都不会水,只得大喊着叫人来。幸好六阿哥再不远处,否则、否则……”
说到此时,小盛子身子已经在发颤了。苏帘还以为他是吓得,低头一看,才发现他衣裳腰腹以下和整条裤子都是湿的。原来,他下水了,只可惜,不会水,又够不到四阿哥。
苏帘暗暗点头,倒是个忠心的奴才,便道:“你下去换身衣服,再自己熬碗姜汤吧。”
小盛子连忙磕头谢恩。
苏帘回头看了看纱帐里头,睡得酣熟的四阿哥,看样子只能等他醒来,再问问详情了。
德妃回首拭泪,郑重地道:“真是多谢苏妹妹了!妹妹的六阿哥也落了水,难为妹妹还能来照顾我的四阿哥!”
苏帘听着,觉得德妃话中有些旁的意思,便忙垂首道:“以前在宫里,德姐姐也照顾六阿哥,我这样做,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刚说完话,小伍子急急忙忙跑来,急得面容失色:“娘娘,六阿哥发高热了!”
苏帘顿时心头如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她急忙稳住自己的心神,连忙吩咐叫两个擅长小儿一科的太医跟着她去浮华堂。但是为首的太医院院判刘昕却一脸为难之色:“太皇太后懿旨,除非四阿哥烧热完全退下,否则奴才等一个都不许离开咸畅阁半步!不如娘娘先赶紧派人去庄和宫请了太皇太后的懿旨……”
庄和宫路途遥远。一来一去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辰呢!!何况都是后半夜了,太皇太后肯定已经睡下了,庄和宫只怕也落钥了!哪里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太皇太后——落水的并不只有四阿哥,也还有六阿哥啊!!难道太皇太后会想不到,小猴子受了凉,也会生病吗?竟然下了让所有太医都留守咸畅阁,不许离开半步的懿旨!!
苏帘清楚地明白,太皇太后不喜欢她,这些年也一直用漠视的态度对待她,苏帘并不介意如此!但是小猴子……小猴子到底是她至亲的曾孙啊!难道她就一点都不在意小猴子的死活吗?!
德妃忙开口解释道:“妹妹别见怪。方才传信只说四阿哥发烧了,太皇太后并不知六阿哥也落水了。”
苏帘咬唇,勉强保持着面容。太皇太后会不知道吗?这行宫里的事儿又何曾瞒得住她的眼睛?!人心,竟然偏心至此,她还能怎样?再生气、再恼怒也是无济于事!
刘昕在行宫伺候多年。自然也是念苏帘旧恩的,他连忙道:“六阿哥与四阿哥一般,都是受冷发热,奴才这就按照四阿哥的方子,再减二分药性,立刻便熬药,熬好了。立刻送去浮华堂。”
苏帘听了,忙道了声“谢谢”,刘昕虽然是太医院的太医,却难得还留有医者的父母之心。以前她在行宫尽心尽力,苏帘并没有太多感激,但是如今却真心谢他!
匆匆又折回浮华堂。果然小猴子也一身通红,和四阿哥高烧的样子一般无二,只不过触手一试,竟然比四阿哥烧得更厉害。
乳母舒嬷嬷又惊又喜,“奴才给六阿哥换汤婆子。却摸到六阿哥浑身烧躺得厉害!”
苏帘来,带了半罐子的白酒,二话不说,便照着给四阿哥降温的法子,也给小猴子给脱光了浑身擦。酒挥发快,自然降温快,但是一遍遍抹在小猴子身上,却丝毫不见作用,反而他一身的皮肤却愈发通红,如煮熟了的蟹子一般,红得吓人!!
小猴子已经意识不清了,嘴里骨碌不知道再说什么胡话。
小盛子送来刘昕开的药,苏帘也死马当活马医给儿子灌下去,一样不见多大起色!看着小猴子愈发孱弱的模样,浑身红通通滴血一般,而外头东方既白,已经是黎明时分,咸畅阁那边传话说,四阿哥已经苏醒过来一次,没有大碍了,但是小猴子,烫得这般厉害,丝毫没有消减……
苏帘再也不敢犹豫,趁着小解去恭房,便咬牙摘下仙桃树上长在中间的那一颗最大的仙桃,想着小猴子吞咽已经困难,而这仙桃也着实容易叫人瞩目,便洗干净了切成块,榨出桃汁,才带出了桃源世界。
桃汁榨了满满一小碗,苏帘用小勺喂服,这东西凉丝丝、甜腻,小猴子本能得便接受了。一勺勺喂服下去,同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小猴子脸上燥红的颜色丝丝褪色下去。
苏帘心中暗喜,才刚下去半碗,烧热便褪去了大半。于是一鼓作气,把剩下的也都给小猴子喂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