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晒得老高的时候,四禧(即四??)便进来唤醒苏帘,“娘娘快醒醒,御前的梁公公来了!好像是出了什么急事!”
“嗯?”苏帘揉着眼睛,打着哈欠道,“能出什么大事?”这会子,玄烨莫非已经下朝了?在行宫里,早朝的地点设在春晖殿前头的九经三事殿的殿门前——所谓的上朝可不是在殿内,而是在殿门,也就是所谓御门听政!大臣们自然都露天在殿门前的大广场上,殿内也容纳不下这么多人。
四禧摇头:“反正皇上是雷霆震怒了,梁公公急着请您去呢!”
想也知道这么人精似的,肯定是梁九功了。苏帘也好奇得很,现在三藩之乱节节告胜,还有什么叫他发怒的事儿不成?她也有些好奇呢。
便叫人进来伺候洗漱更衣了,今儿不穿旗服,穿寻常的襦裙,上身水蓝色窄袖交领襦衣,加一个月白色绣梅花纹的半臂,外搭一条金银丝翠色纱罗披帛,下身是层层叠叠的月华裙,以豆绿桂叶纹宫绦压住裙袂,穿一双鹅黄绣桃花朵朵的平底儿小绣鞋。顺手抓二快藕粉糖糕塞嘴里,便急忙出殿门,坐上肩舆往春晖殿去了。
梁九功少有如此模样,急得满头是汗,一路上既然嘴巴都不停,说的都是重复的话,无非是“娘娘千万好生劝劝万岁”、“如此动怒,可是会伤着龙体的”云云,反正是个好奴才样子。至于,玄烨到底是为什么发火儿,梁九功没说。
肩舆停在了春晖殿殿门前,苏帘立刻便感觉出气氛不寻常了,太监宫女个个小心翼翼,大气儿都不敢出的样子。
梁九功小心翼翼推开殿门,小声儿道:“娘娘请进。”
这厮这般姿态,分明是请苏帘进去,而他自己不进去!可见是玄烨发了多大的火儿,连梁九功这个御前大总管居然都不敢近身儿了。
吩咐了四禧等人在外头候着,不必跟进来,苏帘方才深吸一口气迈步绕过入门屏风,首先入眼的是满地的碎瓷,汝窑的豆青釉、景德镇的青花、开光的珐琅彩,原本件件都是足以传世的、价值连城的工艺品,如今都一文不值了。
随即便听见玄烨闷沉的咆哮:“狗奴才!!朕不是说了,谁都不许进来!!”
苏帘心肝一颤,方才抬头瞧见玄烨正低头死死盯着一本奏章,便小心地揪着裙袂,垫着脚尖,小心绕过前头扎人的碎瓷,轻声道:“玄烨,是我。”
玄烨似是一愣,抬起头来,语气不由轻和了七分:“苏苏?你……怎么来了?”
苏帘捻着手中的绢子,半垂下眼睑,用小女人撒娇的语气道:“我等你回来用膳,你却一直没来,就只好来瞧瞧了。”
只听玄烨深深地舒出一口气,紧蹙的眉头亦缓缓舒展开几分,他解释道:“朕不是有意爽约的。”
苏帘含羞“嗯”了一声,问道:“是宫里出什么事儿了吗?”她所了解的和她所能想象到的也就只有宫里的事儿了,毕竟宫里还有一位太皇太后,一大堆嫔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