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的那部分记忆不由隐隐发热,苏帘眼中有些湿润,急忙撤下衽上的绢帕,去擦阿林额上的汗水,才十二岁的孩子,已经长得和她一般高了,人却还是那么瘦。
阿林急忙抓着苏帘的手,眼里便流了出来,他哽咽着道:“阿姐!出事儿了!阿玛出事儿了!”
阿林哭着鼻子,眼睛红红的,一着急起来,便还是个小孩子:“阿玛他聚众诈赌,已经被顺天府尹捉拿下狱了!!”
苏帘的手一颤,手中那绣着喜鹊登梅图的绢帕便落在了地上。
苏帘急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怎么会聚众赌博?!”
阿林一面那袖子蹭泪,一面哭声哽咽道:“阿玛赌钱总输,见做庄家从来只赢不输,便自己自己开赌局了!开始的时候,倒还好,一年能进十几两银子,可阿玛嫌少,便在骰子里掺了水银,自此便爆赚十倍!可不知怎么,竟然连安亲王府嫡次子、贝子爷玛尔浑也参进来赌,阿玛一下子就从他身上赢走了三千两银子!贝子爷恼了,便说阿玛诈赌,叫顺天府来人把阿玛给拿下了!!”
说完,阿林呜呜哭得更厉害了,“阿姐,快救救阿玛吧!本朝诈赌要判重罪的,数额超千两,至少要流放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若是重判,弄不好连命都没了!!”
苏帘也晓得一些,这时代赌钱不犯法,但是诈赌就是犯了大事儿了!!苏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思考,“诈赌的证据——那些掺了水银的骰子也被搜出来了吗?”
阿林摇头:“没有,当时我也在场,趁着乱势,偷偷把骰子扔进茅坑里了。”、
苏帘不禁暗暗赞一句: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机灵!!
不由露出笑容来:“也就是说贝子玛尔浑虽说阿玛诈赌,实际上并没有丝毫证据是不是?”
阿林立刻露出哭丧的脸:“阿姐说得倒是不错,可是那是安亲王家的贝子爷啊!他说抓人,顺天府尹便把阿玛抓走了!他说阿玛诈赌,就算没有证据,只怕还是会按诈赌判啊!!”
阿林如此说,苏帘也紧皱了眉头,权势!这就是权势!权势之下,哪里需要什么证据呢!
苏帘深思了一会儿,问道:“阿林,你是如何知道我身在此地的?”
阿林略止了几分哭,道:“我见阿玛下狱,正是急得没头苍蝇的时候,碰见了董鄂协领大人府上的管家,是他告诉我阿姐在西山裕德园的。”
董鄂协领?!苏帘脑袋一轰,不就是那天的噶礼吗?大阿哥保清就养在他府上,这必然是个深得皇帝宠信之人!那天,皇帝还是说若需要什么酬劳,便去找噶礼。噶礼这番做好心,目的在何?!苏帘一时想得脑袋都炸了!但可以肯定,他有自己的小算盘。
“阿姐!你不是皇上的嫔妃吗?你去求求皇上,别叫顺天府尹判阿玛死!”阿林不禁又哭了起来。
是了,出了这种事儿,以苏帘的人际,能求的人,也就只有皇帝了。噶礼引阿林来,目的竟然是这个吗?!还真是皇帝的好奴才啊!
苏帘咬咬牙,绝对不能去求皇帝,有求于人,必然就受制于人!!面上却只能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去安慰阿林:“放心吧,我自会想法子!”这个达山也真是的,以前赌两个小钱儿就罢了,现在胆子倒是肥了,居然敢聚众诈赌!!苏帘恨得磨牙,但是承接下来的那份对家人的感情和责任,叫她不得不去绞尽脑汁去救达山!!
苏帘按下心中的焦虑不安,对阿林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今晚先在园子里住下吧。”
阿林却急忙摇头,很是惶恐的样子:“那怎么成,这儿可是皇家的园子!!”
苏帘笑道:“没事儿,这是裕亲王的别院,又不是行宫。”侧脸便吩咐绿水道:“我记得东边有个小院儿是空着的,你去收拾收拾。”如今夕阳西斜,再过半个时辰,城门就要关闭了,阿林显然是来不及回城中了,她这个做姐姐的,难道要自己亲弟弟露宿荒野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