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卿在中秋前便将给赵长宁的贺礼打发人大车小辆的送往边城,当然,这里头还有小弟弟的礼物,凌氏于五月产下一子,取名赵长安。
凌氏老卦连生珠,夏太太却颇觉郁闷,从凌氏这里看,赵长卿也不像不能生的,儿子这里连苏神医都请过,除了去庙里烧香,夏太太也没什么好法子。
重阳节后,朱庆定了一位翰林家的千金,赵长卿过去吃了定亲酒。袁氏人逢喜事精神爽,眼角眉梢的都带着喜气。
她待赵长卿向来亲热,请赵长卿早些过去帮她招待女客,袁氏连夏老太太、夏太太她们一并请了,笑道,“咱们边城来的,我都请了。我原说请阿白和苏先生一起来的,不巧苏先生似是没空。”
赵长卿笑,“郑姐姐得了一卷白鹤图,听说是唐时真品,找了先生赏鉴,两人守着画好几天了,吃饭都是阿白差人送屋里去的。”
袁氏也只是随口一提,闻此言笑道,“这真是两个痴人。阿白来吃酒了,先生一人在家,再怎么痴迷书画,也不能忘了吃饭,一会儿我着人送一席过去。”
赵长卿笑,“那可好,正好沾一沾伯娘家的喜气。”
一时客人渐至,两人忙着张罗,也顾不上说些私房话了。
直忙了一整日,晚上睡觉时袁氏骨头都是酸的,叫小丫环捶了半日方好些,袁氏与丈夫道,“我见到长卿就替她着急。”
朱明堂不明所以,“她有什么急的?我看到了帝都,她也是顺风顺水的。前些天出了些事,如今也过去了。”倒是赵长卿时常叫人担心是真的,连朱大老爷在帝都混了一辈子的人也不比赵长卿有名,赵长卿如今是帝都名人,寻常人都不敢招惹她的。
袁氏道,“七月十五的时候,咱们又不在老家,我去庙里想着给太爷老太太上柱香,听说她也给太爷老太太上了香,请和尚念了往生经。我是着急她这身子,成亲四五年了,还不见有身孕。我总想问,又怕她脸儿上过不去。”
朱明堂道,“儿女的事实在不好说。不行先叫夏翰林纳一房小,哪怕先养下个庶子,心里也有底。”
也就男人会说这种天打雷霹的话!
袁氏心下翻个白眼,道,“能生当然是自己生好。庶子生在嫡子前头,也不合规矩。”
“这不是她无子么。别说儿子,丫头也没生一个。”朱明堂身为男人,对于子嗣传承之事是极为看重的。他也不认为纳妾有什么大不了。
袁氏觉着自己简直对牛弹琴,她懒得再跟牛说话,扭身睡了。就听朱明堂嘀咕,“这说实在的,寻常没点胆量的女人也不敢去夏家做小的。”
袁氏扭回身,嗔道,“这叫什么话?”
“实话。”朱明堂道,“你说,小时候也没瞧出她这样厉害来。我听说她都能把一个五品郎中家的太太羞辱的哭着跑回家。”对于一个男人,起码朱明堂是无法想像世上竟有赵长卿这样厉害女人存在的。
袁氏听着不顺耳,哼道,“你这也是堂伯说的话?是陈家先寻她的不是,不然,长卿还在宫里给五公主做先生呢。五公主可是皇后娘娘嫡出的公主,这是多大的体面,陈家那臭不要脸的,居然敢上秘折参长卿。要是我,就不只是口头上羞辱两句,过去就该把陈家那婆娘打成烂羊头,陈家才晓得厉害!”
朱明堂仿佛这辈子头一遭认识妻子,他望着袁氏,都傻了。袁氏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娘还是怎地!如今阿庆亲事也定了,以后你也休养再叫我做以前那贤良样!反正我不用指着你吃饭,有儿子侍奉我!”
朱明堂:……
朱明堂: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赵长卿去苏先生家,得了拳头大的一块玉,苏先生道,“你也喜欢雕琢,拿去练练手。”
赵长卿抚摸着玉石的光润微凉,道了谢,问,“先生,白鹤图郑姐姐拿回去了?”
苏先生正在瞧桌间铺的一幅画作,笑,“原也不是阿颖的,是清心庵师太的珍藏,她借出来给我瞧瞧,如今已还回去了。”
赵长卿过去跟着瞧画,见这画只是普通的园林,却笔触精妙,大有韵味,不禁问,“这又是谁的大作,花木秀美,庭院气派,上上品的画了。”
“不算画,这是园子图。”苏先生笑,“费了些周折才拿到的,西山上有块地皮,就是皇后娘娘卖的那处地,这是原来别院的图样子,我打算重建那处别院,将来避暑的好去处。”
赵长卿细赏这一卷长画,道,“听说大苏探花才学精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先生,等这别院建好了,我可得去住几日。”
苏先生笑,“随你去住,不过,要修好怎么着也得明年了。”
赵长卿道,“要不我也在西山去瞧瞧,就怕没有合适的地方了,不然我也买处别院,与先生做邻居。”西山不仅是地贵的问题,帝都里有权有势的太多,好地方都给人挑了去。余下些地段,鸡肋的很,纵使买来也无大意趣。如郑嘉颖买的小别院,只是个三进的宅子,就有些小了,且位置也不是上佳。苏先生手里这块地皮,不要说是皇后娘娘是为苏神医义诊出手,就是真正沽价,价钱也低不了。
赵长卿一直呆到下晌方回家,傍晚苏白回来,知道赵长卿来过了,苏白道,“有件事呢。娘,你不知道,有人给凌兄说亲,都说好几个了,凌兄都婉拒了,我看他似没成亲的意思呢。”
苏先生道,“那兴许是有什么地方不合适吧?”
“不是这样。”苏白坐到他娘身边,小声说,“娘,你说是不是凌兄还没忘了卿姐姐啊?”
苏先生皱眉,“凌腾不似这样痴情的人,大约是另有缘故。”
“凌兄现在越发沉静,像个道学先生。娘,你说,他比卿姐姐都长两岁,眼瞅着奔而立之年去了。如今连亲都不想成,他也没将家中侍女收房,难不成是要出家做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