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卿笑,“咱们边城的女孩子,又不似中原那般规矩繁琐,从来是有什么说什么。我若是缩手缩脚没个主见,伯娘你也不能看我好呢。”
大家说笑一回,中午用过饭,赵家人便告辞了。袁氏晚上同丈夫抱怨,“一个小小百户家的闺女,就要男家不准纳妾才肯嫁!恐怕就是皇帝老爷的公主也没这么大的口气!”
朱明堂道,“这是怎么了?亲事没成。”
“赵家还没说,我估计是不成的。通哥儿到了年纪,我娘就给了他两个丫头!”袁氏一脸晦气,“不要说她不乐意,就是我娘听到赵家闺女这般善妒,也不能乐意!”
朱明堂浑没放在心上,道,“不乐意就不乐意吧,什么大事。”
袁氏瞟丈夫一眼,“你是不知道今天卿丫头何等大样,我同她母亲说亲事时还特意支了她出去园子里赏花。那丫头鬼精鬼精的,早猜出来了,从园子回来就直接问我是不是给她说亲,脸皮厚的,世所罕见!狂得不知自己姓谁名谁!谁家受得了这样的媳妇!成不了才好!”
凌氏忍了一路,回家才说赵长卿,“谁教你的这些没边际的话?啊?自己心里想想就罢了,你有话也是单单同我说,怎么倒往外头去说?叫别人怎么看你呢。”
赵长卿端了盏茶递给凌氏,道,“母亲喝茶消消气,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咱家现成摆着的,二姐姐嫁了许家老三是什么下场,说是现在没妾室,可先时若不是许老三不检点,二姐姐也不能小产。何况,现在才到哪儿,二姐姐难熬的日子还在后头。我看到二姐姐这样,当然得把丑话说在前头。”
“母亲甭以为袁大伯娘安什么好心,她是何等样心高气傲的人,若娘家侄儿如她说的有一无二,怎么会说给咱家。我一说不能纳妾,她脸都变了,我把话搁这儿,母亲不信就去打听她给我说的亲事,说不得这小子现在就有通房妾室了。”赵长卿道,“我先把话说在前头,以后母亲回绝的时候才好说话。”
凌氏喝口茶,叹道,“那也不该把什么不纳妾的话说到外头去,倒叫别人说你嫉妒。”
赵长卿温声道,“我又没想嫁什么高门大户,只要人品好,就是比咱家差些也没什么,谁家日子不是一点一点过出来的。母亲嫁给爹爹时,咱家有什么呢?到现在也不比别人差。爹爹现在也是六品官儿,难道平时没应酬,也没见爹爹就纳个小的回来。我也不图以后有什么富贵,以后就像母亲和爹爹这样的就行了。”
凌氏脸都红了,薄斥道,“越发的不着边际了,行了行了,赶紧回你屋去吧,别叫我生气了。”
凌氏晚上跟丈夫发愁,“你说可怎么办?咱们闺女说是不图富贵,可我怎么舍得把闺女嫁到穷家破户去。”
“说不图富贵,又不一定要嫁穷家破户。”赵勇道,“闺女说的也没差,只要家境尚可,关键是人品好,知道上进。日子都是慢慢过的,少年穷时不叫穷。不能纳妾也是对的,咱们过惯了人口简单的日子,那样妻妾成群的日子,哪怕再富贵,到底堵心,还不如过些个寻常日子痛快。袁大嫂子说的是哪家,我着人去打听打听。”
凌氏同丈夫说了,赵勇道,“这事且不急,等我打听后再跟你说。咱们闺女要模样有模样,要人才有人才,还愁嫁不成?”
凌氏笑,“重阳节前我回娘家,母亲倒有件事同我说。”
“什么事?”
“阿腾的亲事。”凌氏与丈夫说道,“阿腾明年就要考秀才,我看母亲那样子,似乎是有意咱们长卿。”
赵勇皱眉,“阿腾本人没的说,孩子也懂事,每个月都来给咱们请安。只是有两件事叫人不放心,一则,阿腾他娘太难缠,我看长卿也不喜欢他二舅母,给这样的婆婆做媳妇岂是好做的?不用比别人说,就看二姐儿的婆家,那是亲大舅母,许大太太往日间名声也比阿腾他娘好许多,结果现在如何?其二,这话说着有些小气了,可长卿是咱们的亲闺女,我也得说。大哥无子,阿腾以后是兼祧,伺候一房公婆就够辛苦的,难道以后叫长卿去服侍两房公婆,多辛苦。”
凌氏叹道,“我也想过这些事,母亲说的实在恳切。母亲的话也有道理,虽说阿腾要兼祧,不过是为了长房不绝嗣,以后有了儿子,待长房百年后,过继给长房一个做嗣孙有个烧纸的人就行。大哥大嫂有房子有地,现在家是早分了的,并不住在一处。二则,阿腾瞧着的确有出息,以后若能挣出前程,也不算亏了长卿。三则,我看阿腾对长卿实在用心,他只要有空总要过来的。纳妾这种事,他是断然不能的。”
赵勇道,“长卿对阿腾倒是平平。”半点看不出亲密来。
凌氏叹,“经楚家的事,我知她心里也难受,只是不说出来叫咱们担心罢了。你不知道,她悄悄的把以前楚渝置的一个小院买了下来,常去那里转,还在那院里给楚家人设了牌位祭拜。”凌氏说着就流下泪来,“我知道这事后,心跟针扎似的,几天睡不好。她就是这样有情义的丫头,你说,要是不知内情的知道这个,别人家怎么容得下。所以我才寻思着,必要给她寻个知根底的知道体贴她的人才行。”
赵勇看着妻子流泪,良久叹道,“还是问问长卿再说,总要她愿意才好。”
“这我知道,她素有主见,总要问过她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