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来的都是亲戚,凌腾神童的名声早就传了出去。此时听凌大太太一说,妇人们便七嘴八舌的说起来,尤其凌大太太的娘家嫂子许大太太笑道,“我也时常听姑太太说起这位腾哥儿,只是无缘没见过。既如此,不如请进来让我们见见如何?”
凌大太太笑,“这有何难?”说着就命人去请凌腾。
赵长卿悄悄对凌氏道,“母亲,我先进去瞧大姐姐了。”因她们一家子刚到,故此耽搁了片刻。
赵蓉却提高了声音道,“大姐,咱们也好些日子没见表哥了,暂等等吧。”
凌二太太笑,“是啊,好几回腾哥儿去给你母亲请安,都说你不在家。”
赵长卿笑,“小时候一道玩笑倒无妨,如今毕竟我与表兄年纪都大了。何况表兄是读书人,自然更要注意礼数一些。若因我不妨,叫人说表兄不好,我心里倒过意不去。我还是去瞧瞧大姐姐,我们姐妹们一道长大,我还有许多话想跟大姐姐说。”
凌氏笑,“那就去吧。”
赵长卿行一礼,就带着丫环去了凌大姐儿的屋子。许大太太对凌氏赞道,“听说您家姑娘自幼就请了女先生教导,怪道这般知书识礼。”
凌氏笑,“嗳,其实咱们边城倒不似中原那边女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这丫头自小腼腆些,就随她去吧。”如今随着交际圈的扩大,凌氏也着实长了不少见识,知晓大户人家的姑娘是何等尊贵,自家门第或许差些,凌氏却从心里羡慕那样的人家,自然不会拦着赵长卿避嫌。她家里现在好歹也是六品百户门第,家中闺女自然也要矜贵起来才是。
许大太太自知凌氏是谦逊,她来了这么久,可没看出赵长卿哪里腼腆来,她家里有四子三女,对这有闺女有儿子的人家就格外热络,虽然自知两家门第或许不大相称,可这两年家里生意不差,也赚了不少银子,许大太太仍是一笑打听起赵长卿来,或者真有狗屎运能捡个漏呢。
赵长卿去了凌大姐的屋子,这屋里也热闹,姑舅表姐妹、两姨表姐妹、还有族姐族妹,满满的坐了一屋子。凌二姐凌三姐凌四姐都帮着待客,赵长卿一来就更加热闹了,互相厮见后,女孩儿们闹哄哄的说起话来,赵长卿竟没得闲与凌大姐儿单独说上两句话。
还是中午出去吃饭时,赵长卿方得空悄悄的把装簪子的匣子塞给凌大姐,凌大姐的性子才叫一个斯文腼腆,还推却来着,赵长卿在她耳际悄声说一句,“大姐姐好生收着就是。”凌大姐方面上微赤的收下了。
直待傍晚亲戚们都告辞,族人帮衬着收拾了残桌,凌大姐才有空看赵长卿送她的东西,凌二姐瞧见了,说,“这簪子可真好看,谁给姐姐的?”
凌四姐跟着瞅一眼,道,“猜都不用猜,这么好的金簪,肯定是卿姐姐给大姐的。”中午她就瞧着赵长卿拉着大姐说话来着。
凌二姐一并与姐姐看金簪,叹道,“大姐嫁人,卿妹妹非但给大姐好料子,还送大姐金簪。”不知她嫁人时,赵长卿有没有这样大方。
凌四姐笑,“二姐不必眼红,卿姐姐肯定一视同仁,待二姐成亲,也是一样的。这会儿送大姐什么,将来就送二姐什么。”凌二姐的未尽之意,凌四姐一望便知。
凌二姐横她一眼,“就你精乖。”
凌四姐挑眉一笑,问,“大姐,三姐送你什么了?”
凌大姐把簪子收到匣子里放好,道,“三妹妹年纪比我小,还要送什么?什么都不送,她过来我就高兴。”
凌四姐从屋里架子上取下一个细缎子礼盒,道,“腾大哥比三姐姐年纪还小,都知道单送大姐一送文房四宝。三姐姐平日里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到底不干实事,她不会以为这文房四宝是她跟腾大哥合送的吧。咱们舅家的表姐妹们,出嫁的表姐们不必说,就是几个表妹,除了实在小的,余者一付簪子一付镯子一双荷包的,不论贵贱,都是大家的意思。”
凌大姐柔声道,“莫这样说,弟弟妹妹都比我小,按理我不该要她们的东西。”
“大姐也太实诚了。”凌四姐将东西收拢起来,笑,“这些都是姐妹们私下给大姐的,大姐赶紧把今天收到的这些礼记下来,哪怕是弟妹,如今单送了大姐一份儿。将来是娶是嫁的,大姐也要多掏一些腰包才是。”
凌大姐只是天性温柔,并非不通人情世故,笑,“你说的是。”
凌大姐几个在整理礼单,凌三姐也在家里同母亲道,“我瞧见卿妹妹偷偷给了大姐一个匣子,不知里头是什么。”
凌二太太道,“无外乎姐妹间的一点东西,能有什么?”
凌三姐倒与凌二姐感叹到一处去了,酸溜溜道,“卿妹妹待大姐姐向来亲厚,送了料子还不算,这又送大姐姐东西。她待我还不及待大姐姐的一半。”赵长卿啥都没送过她。
凌腾虽懒得理姐姐,依旧道,“你自己待人不实诚,如何能求别人待你亲厚?大姐姐这嫁人,卿妹妹都送了东西,你就什么都不送?”
凌三姐道,“不是你买了文房四宝么?”
凌腾接了丫环捧来的茶,先送了一盏给父亲,道,“你也知道那是我买的。”
凌二太太不耐烦道,“行了!你们小孩子间,有你这一套文房四宝就够了,还得送多少过去!家里刚置办了铺子,没什么闲钱。”
打发了儿女们各去消谴,待用过晚饭,夜深安歇,凌二太太方忧心忡忡的对丈夫道,“你说,会不会妹妹不乐意长卿跟咱们阿腾的亲事呢?”接着凌二太太就把凌大太太喊凌腾到内宅请安,赵长卿避出去的事说给了丈夫听。
凌二舅皱眉思量半日,“不至于此,长卿才几岁,妹妹不会这时候就考虑她的亲事的。约摸就是姑娘家渐渐长大,知道羞臊了,才会这样。长卿自幼念书,讲究些也是有的。”
凌二太太轻声道,“你知道什么?这女孩子若是动了心,还有那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话呢?怎会不想见咱们阿腾?可是我看长卿没有半点想见阿腾的意思。”
凌二舅无奈,“长卿才几岁,现在怎会有那种意思?你也太性急了。长卿又不是那等随便的孩子,女孩子大了,原就该矜持些才好。若是那等没规矩的女孩儿,你看得上?怎么倒糊涂起来。”
凌二太太沉默片刻方叹道,“你说的也有理。我兴许是性儿太急了些。”又补充一句,“我实在是喜欢卿丫头,恨不能早些把这亲事定下来才好。”原本想着儿子出息,凌二太太瞧着赵家日子宽裕,也是愿意这桩亲事的,却也嘴里心里挑过赵长卿许多不是。如今忽然意识到赵家可能对自家没那意思,便顾不得拿乔,很有些焦急起来。
赵家显然无此烦恼,凌氏还赞了赵长卿一句,道,“如今渐渐大了,是该留意男女大防。”
赵长卿一笑,并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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