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的有些道理,但我想还是因为不容易被破坏的缘故,创作者为了长久地保留这些画作而不得不选择悬崖绝壁,他们在传达一个重要的信息,与原始的崇拜有关。”雪燕妮抚摸着斑驳粗糙的岩画:“他们崇拜强者和太阳,崇拜自由和光明。”
楚枫微微点头:“你刚才说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嗯,他们希望自己变成飞鸟躲避地面的狼群和熊,永远生活在阳光之下,尽管他们是穴居一族,太阳是他们的图腾,他们是太阳的子民。”雪燕妮认真地看着楚枫,白皙的俏脸有些微红:“阿爸给我讲过许多神话故事,有夸父逐日、女娲补天、黄帝战蚩尤等等,岩画所表达的是他们的理想。”
这与行动无关。虽然雪燕妮的分析不无道理,但一切与圣物线索无关的信息都不在楚枫的考虑之内。岩画所透露出的信息无疑是生活在十万大山的远古先民们已经产生了原始崇拜,诚如雪燕妮所言,他们是太阳的子民,仅此而已。
楚枫淡然一笑:“还有吗?”
雪燕妮脸色一红摇摇头。
“从刻划的痕迹来看,这些岩画并非是远古先民的遗作,而且经过有意雕琢,所以才能在这种砂岩上保留至今。”舒妃凝神仔细观看着岩画线条:“砂岩不经腐蚀风化,所以才选择在悬崖峭壁上以减少自然的破坏,但线条很深,与我们印象中的岩画大相径庭,这才是我们应该关注的重点。”
从岩画的线条来看,舒妃的分析显然是对的。远古先民没有加工岩石的工具——甚至还在石器时代的他们也只能用较坚硬的石头刻划,而不能对岩石进行加工,楚枫早就看出了这点,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些已不是“岩画”的范畴,而是石刻。
也就是说是有人刻意雕凿而非是画上去的?楚枫小心地抚摸着沿着悬崖向上攀爬,在整面较为平整的峭壁上都雕凿着一些简单而粗犷的线条,依然是以动物为主,而且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人”。纵观全部颇具规模,将所有“岩画”统一起来看,则是一副极为抽象的作品,而且是同一时期的风格,足以说明这些画作是有意识的创作!
“楚爷,快上来,有洞穴!”
二十米高的悬崖上传来钱飞声嘶力竭的叫喊声音,楚枫等众人抬头向上望去,悬崖上只露出钱飞的脑袋,整个人似乎是趴在上面一样。脚下的路显然是经过人工粗加工过,有些地方带有防滑的刻痕,与岩画的线条如出一辙。
三面临渊,崖高百尺,山风徐徐,霞光万道,有一种神圣的庄严之感。古老的岩画如一段厚重的历史,留下刻画者简单的心愿,表达的却是复杂的心绪。楚枫小心地贴着崖壁攀上二十多米高的峭壁,眼前却是豁然一亮,一个凹凸不平的平台赫然出现在脚下,而钱飞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喘着粗气,茂密的灌木荒草之中赫然有一个天然的洞口,一股微凉的气息迎面而来。
被荒草灌木掩盖的洞口如果在山下根本无法看到,而站在洞口前眺望却一片开阔:远山如黛翠绿欲滴,溪水清流悠然而过,一线夕阳照在洞口内,传来阵阵草木的芳香。楚枫率先钻入洞内,眼前一片豁然!
“别有洞天啊楚爷,今晚咱们就在这儿安营扎寨了!”钱飞举着强光手电向洞内照射一番,洞口处宽敞无遮,里面岩石搭建的石桌石凳散落,显然有人为活动的痕迹。
楚枫微微点头,向里面走出十几米,洞内的光线明显暗淡了许多。就在手电光扫过洞壁的刹那间,石刻的线条忽然闪过眼际,楚枫定定地盯着光滑的石壁,呼吸不禁急促起来,接过手电一寸一寸地观察,一副更为复杂的“岩画”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副更加抽象的壁画,与其说是“岩画”不如说是石刻壁画,是一场大型祭祀的场面:丛林深处隐蔽的祭坛周围跪伏着无数祭拜的人,而狼和熊则成了祭品被供奉在祭坛周围,一位手执权杖的祭司站在法坛中心位置,似乎正在向上苍祈祷。祭坛上方是云龙纹绘制成“天”的图案,云纹上方有两只大鸟绕着一个奇怪的球状物振翅欲飞,“球”的四周刻着象征着“光芒”的线条。
壁画占据了高达十多米的洞穴版面洞壁,线条刻画得繁复而清晰,所有人物似乎都带着虔诚之态,尤其是那位手执权杖的大祭司,挥动着权杖似乎在祈祷祝福。栩栩如生的飞鸟猎猎如风,九层浮云遮住了耀眼的阳光。他们在祈祷光明吗?也许是,因为中间绘制的“太阳”光线没有穿透“云层”。
这种大型的壁画十分少见,尤其是在洞内绘制。楚枫当年去过敦煌莫高窟,那里有许多彩绘的壁画,据说从北魏便开始建造,历经了一千多年。敦煌的壁画大多是佛教故事,而且是多次绘制而成,一般最底层的壁画年代是最久远的,以至于许多壁画有三四层绘制,历经的年代也跨越一千多年。
那是高级文明的产物,而岩画则是初级文明的发端。这里的岩画历经了几千年而保存得十分完好,仅有几条洞壁裂纹贯穿其中,基本不影响总体欣赏效果,而刻痕更加清晰。众人惊叹不已:如果不仔细观看,根本无法窥视其全貌!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种表现复杂的“岩画”已经超越了个人行为,上升到集体智慧创作的范畴。所讲述的故事更具有针对性,是当时祭祀场面的忠实记录。可惜的是,岩画上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辨识的文字,无法考证其年代历史。
“外面的岩画与这幅在内容上紧密关联,表达的是两种不同的场景,一个是狩猎,另一个是祭祀。”舒妃专注地看着壁画幽幽地说道:“不同的是外面峭壁的岩画里没有人的形象,只出现了动物,狩猎的人隐藏在森林之中,他们为了这场祭祀做了精心准备。”
相信只有耐心解读壁画所要表达的内容才能准确判断其内涵,楚枫不是考古学家,无法判断出其真正的意义。但两支飞鸟环绕的“太阳”让他感到有些诧异:难道古越人是太阳部落的子民?
文明诞生之出,混沌初开之际,活动在十万大山的远古先民们已经有了自己的信仰,而不同的部落信仰不同。有的信仰山川河流,比如山神河神;有的信仰植物灵兽,比如巨树、狼、熊等;也有的信仰天地自然,比如风雨雷电日月星辰。
这与民族的族性息息相关。如今生活在十万大山的少数民族都是远古部落的后裔,无论是苗族、壮族、土家族还是布依族、侗族、佤族,他们的信仰传自祖先,以至于形成了目前多种多样的信仰。譬如壮族,有的便信奉“青蛙”,供奉“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