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朝廷对于那指名要找的婴儿的重视越发明显了。
县衙里出现的天魔卫增多,不少护国寺的和尚们也出现在府衙之中。
朱使令逐渐顶不住顶力,开始逼迫手下的差役们在县中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宋父出门的时间变早,回来的时间也更晚了一些。
哪怕宋青小不用刻意打探消息,都能从宋父越来越凝重的脸上查看出几分端倪。
……
夜色逐渐降临,张小娘子挺了个大肚子呆在宋家,帮着宋青小一起张罗晚饭。
她接近临盆,最近感觉不安,仗着宋父不常回来,便索性大多数时候呆在宋家,与宋青小在一起。
兴许是自己一人在家面对孤灯冷墙感到害怕,不如和人说说话,心里也要舒坦些。
她嫁人之时,父母替她准备了厚厚的嫁妆,离家的时候揣带了一些家私。
这会儿只怕钱用不出去,在关键的时刻倒半点儿都不藏私,时常偷偷拿出一些,交给宋青小换成米粮,用来填饱肚子。
至于钱用得太快,恐怕撑不了多长时间一事,张小娘子倒顾不得去多想了。
正如宋青小所说,先渡过眼前劫难,将孩子顺利生下来再说。
往后的事,往后再去烦恼也不迟。
宋父为人迟钝,再加上最近又事务繁忙,竟然全然没意识到,家中照理来说早就应该断炊,他好长时间都没有再饿过肚子。
张小娘子忙着煮菜,屋外便响起了脚步声。
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探了头往这边看,兴许是想要查看屋里有几个人。
这段时间以来,宋青小的灵力已经恢复了不少,神识一扫之下,就察觉到了杨婶在靠近。
她近来一改以往的刻薄,想要将宋青小拉拢回她身边,数次不成之后,便放弃宋青小,决意只将宋父一人抓紧。
可惜宋父近来忙碌,她数次偷窥,也没逮到过几回人。
宋青小往屋外看了一眼,张小娘子怀着身孕,正是草木皆兵之时,感官出乎意料的敏锐。
她没有神识,却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宋青小的举动,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翻了个白眼,问:
“又来了?”
“嗯。”
宋青小点头应了一声。
“真是烦人。”
张小娘子叹息了一句,脸上露出几分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
她出身书香之家,婚后丈夫虽说软弱,但也是读书人,公婆也要脸面,竟从来没遇到过杨婶这样的人,真是叹为观止。
两人说话的同时,那影子探出了一个头来,往这边偷偷看了几眼,似是闻着了屋里的饭香,竟发出了饿肚子时的‘咕咕’声。
宋父虽身在公门,但晌银微薄。
他为人算是正派,从不仗着身份敲诈勒索百姓,仅依靠那些钱要养活两个家庭,自然大家都过得紧巴巴的。
杨婶一想到屋中有饭食,不由心生犹豫,想着要不要进屋来‘拿’一些。
她习惯了宋父对她有求必应,这个念头一生,半点儿都没有不好意思。
打定主意之后,她不再躲藏,正欲出来之际,就听张小娘子嘲笑道:
“这妇人实在是有些意思,一天到晚以你嫡亲长辈自居。”
她知道杨婶在听,故意说得大声。
那原本准备过来的脚步一顿,杨婶缩在角落,显然是知道屋中两人在说她闲话,忍了心中的冲动,想要听上一听。
“依我看,她可能是动了心思,想要当你的母亲。”
“……”宋青小眼皮一跳,没有出声,由她去说。
张小娘子将杨婶的心思揭破,那屋门口处探出来的半个头颅顿时缩了回去,却发出一声急急的喘息声。
“可惜你爹对她好像半点儿多余的心思都没有,上回打闹时,还尽量避开她身体,显然就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嘶……”
外头传来杨婶咬牙切齿之声,听到张小娘子这话,像是恨得不行。
“她也不想想,若是你爹有意,这事儿早就成了,现今缠缠歪歪的,有什么意思?”
……
张小娘子还说了几句,杨婶已经听不进去。
她脑海里就想着这小娘子细声细气的说过的几句话,来来回回就是宋父对她无意。
心思被人揭穿之后,杨婶又羞又恨。
遭人奚落之后,她熄了想去宋家端饭的心,满腔怨恨之下快步离开,出了巷口,恰缝踩着夜色回来的宋父。
他一脸的疲惫,脚步沉沉,与杨婶迎面相碰,就见杨婶眼睛先是一亮,接着露出阴晴不定之色。
这女人确实对他有意。
宋父长相周正,身材又高大结实。
杨婶与他相识多年,对他性情也十分了解,越是受他照顾,对他仰慕就更深。
他话不太多,但脾气算佳,从不打女人。
就算这些年来她无理取闹,时常插手宋家之事,行事也多有过份,他心知肚明,却碍于当年承诺,从不点破,对她百依百顺。
这样的人哪里都好,但可惜不愿娶自己。
从丈夫死后,她一直都在等,等着宋父捅破那层窗户纸。
可等到如今,却越等越是绝望。
本来以为他虽不提,但两人关系也是一种默认,就连她的儿子都认为宋父与她迟早是一家人,所以她肆无忌惮管教他的女儿、找他要钱、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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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日听到张小娘子的话,才意识到他可能是对自己无意。
一时之间,多年的等待以及听到张小娘子的话而生出的羞恼,化为一种怨恨,冲上心头,恨不能对着这男人一番撕打,怒骂他一顿。
但杨婶好歹理智还在,知道若是宋父无心,自己若是揭破了这层窗户纸,恐怕将来他会对自己避嫌,继而置之不理。
她忍下心中的恨意,挤出一丝笑容:
“宋爷,您回来了。”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可是公门有事儿耽误了?”杨婶再是压低声音,那嗓门却依旧显得有些尖锐,配上她强挤笑容的脸,显出几分扭曲:
“要我说,公事再忙,可也要顾及家里。”
她幽幽的道,装作一副为宋父好的样子:
“你不在家,青小时常与那来历不明的女人凑到一处,不知何时就被带坏了呢。”
“那狐媚子仗着长得不错,不知从哪里找了野男人,不明不白的大了肚子,孤单一人躲在这里,谁知道那肚中的野种是谁的?”
杨婶两片嘴皮子动个不停:
“咱们青小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和这样一个不知腹中孩子父亲是谁的贱人成天呆在一起,谁知会不会受影响呢?”
“我看她也没个营生,也不知是什么来历,偏偏有些银钱,身上衣物没见有打补丁的……”
宋父一开始不想理睬她,哪知她越说越来劲儿。
听到后面的时候,宋父就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他想起了近来发生的事。
朝廷有严令,要寻找这两个月出生的胎儿。
天魔司、护国寺都已经来了不少人,坐镇县中,取代了朱使令之位,对衙门捕快发号施令,务必要追查一个大肚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