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来。”宋道长一咬牙,冲着自己的大徒弟招了招手:
“好好保护你小师妹,我坐到外头去!”
他一面说话,一面撑起身体,钻出车子:
“我就不相信了,还真会被这阴邪拦路,误我吉时不成!”
老道士的话令得车内的人忐忑不安,一脸的不情愿,却又不敢阻止。
从他话中不难听出,好像牛车再一次出了事。
大家的心弦紧绷,深怕失了老道士这样一个神通广大的保护神。
“道长,您也要多管管我们啊。”
“对啊,我们车内人多一些……”
大家说话的同时,又转头去看吴婶,她还昏迷未醒,但因先前突然‘中邪’的缘故,大家对她都十分排斥,不过因为有宋道长在,才勉强压制。
如今老道士说要坐到外面去,一车人都感觉不大安心。
与众人如丧考妣相比,赶车的老头儿则是松了一大口气。
这一路实在邪门得很,如果不是宋道长先前提到那未死的黄皮子可能会转头来报复他,这一趟行程他早就不想再走下去了。
大家独自在车中作伴,他则在外面感应着风吹草动,别提有多吓人。
“好好好。有道长作伴,我就安心了……”
说话的功夫间,宋道长与宋长青交换了位置,两人才将坐稳,车内的人还有话要说,突然远处传来一道凄厉无比的鸟鸣叫声:
‘呱——’
这叫声吓得众人一个激灵,就连那原本露出颓丧不安之色的老牛都是浑身一抖,像是受惊不轻。
宋青小感应到了有东西正往这边接近,速度快得惊人。
“来了!”
她出声提醒。
“什么来了?”
宋长青还没有坐稳,听到了她这话,不由转头问了一声。
老道士也听到了小徒弟的话,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见那不安的老牛突然一刨双蹄,发出一声长鸣之后,不等赶车的老头儿喝斥,竟一撅四蹄,开始往前飞奔!
这头老牛年纪大了,拉车速度远不及马匹,一路行来都慢悠悠的。
可此时却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一般,撒蹄飞奔。
它的眼睛胀得通红,发出‘嗤嗤’的喷气声,它突如其来的举动拉着车子也跟着辗压草地,飞驰而行。
车子突然的前进使得所有人都歪斜着撞上车厢,发出‘砰砰’的撞击声。
老牛像是发了疯,根本不再按照原本的路线前进,而是随着生物对于危险的本能感应下意识的选择方向逃命。
“嗳?这畜生——”
赶车的老头儿没料到自家的牛会突然发疯,一时不察险些滚落车子。
幸好关键时刻宋道长伸手抓了他一把,使他避过了落下去后被车轮辗压的命运。
他才刚坐稳,惊魂未定的骂了一句,就听到老道士喝斥了一声:
“进去!”
‘沙沙沙——’
老道士说话的同时,有古怪的声响从远处传了过来,似是风吹过草木丛,又像是有什么东西飞快的钻过草丛前行。
这会儿老头儿哪里不知道可能出了事,他顾不得再骂,当即吓得连爬带滚钻进车厢内。
“长青,护好你师妹!”
老道士喊话的同时,再次从身上摸出一大把灵符,嘴中疾念道:
“五行三界有正气,道门祖师护真灵!防!”
‘嗖嗖嗖’的数声中,符纸化为数道金光,飞往车厢头顶、四壁!
‘沙沙沙!’
那急促的踏草声越来越急,甚至越来越近。
‘哞——’
拉车的老牛终于按捺不住,发出一声焦躁的长鸣。
套在它身上的鞍以及身后沉赘的马车成为了它逃命的负累,令它感到十分烦闷。
这老牛用力甩着身体与硕大的脑袋,力量大得惊人。
牛车被它带得东倒西歪,老道士一面打符,一面注意四周动静,同时还要防止有阴邪偷袭,一时之间顾它不上。
‘哐哐哐!’
鞍绳在它撞击拉扯之间发出激烈声响,最终那绳索承受不住这股巨大的拉扯力,‘啪嗒’断裂。
‘哞!’
老牛发出一声解脱的长鸣,撒欢般的扬蹄逃命。
“哎呀,你这畜生,胡跑什么?”宋道长一见此景,不由咬牙斥了一声:
“去!”
它临逃走前,老道士咬破中食,点出一滴精血在那符纸之上,往老牛的方向拍打而去。
符光化为一道红影,‘嗖’的落到了牛后臀之上,化为一个巨大的烙印。
“念你赶车有功,卷进这桩事情里也非你本意,老道希望助你一臂之力,可以逃脱生天去。”
宋道长话音一落,只见那头老牛带着这烙印钻入一丛茂密的矮树林中,迅速消失了踪影。
牛车失去了拉车的主力,车轮顺着余力往前滚动了数下之后,最终停在了路中间的位置。
“啊,我的牛——”
赶车的老头儿一见‘神牛’跑了,心痛无比,探出胳膊虚空一抓,却并不敢出去。
随着牛一逃跑,那先前的‘沙沙’声也跟着戛然而止。
‘哞——唉——’
不多时,一道凄厉的牛的惨叫声远远的传来,在这深山野道之中显得份外瘮人。
紧接着,四周涌来的雾气之中像是飘杂进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淡粉色。
这雾气颜色一变,众人鼻腔之中顿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
那血腥初时还若有若无,但伴随着那淡粉的雾气色泽加深,化为淡红的色泽,就越发的浓郁。
‘哞——’
牛得哀鸣从一开始的凄厉到后面的无力,约摸半晌之后,终于沉寂了下去。
雾气更浓了,肉眼可见空气中那些一粒粒密集排列的如同血珠般的小水气。
‘沙沙沙——’
仿佛春蚕食桑般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没有亲眼目睹老牛遇害的情景,但是听到的声响、闻的气味却无一不加重了这种恐惧。
车上的人缩成一团,除了昏睡着倒在角落的吴婶之外,大家紧靠在一起,大气也不敢喘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