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图被戳穿,胡恪不屑地转过头:“好像谁稀罕似的。”然后,他的声音正经起来:“说真的,我觉得自己有段记忆被封住了。”
胡乱给表哥盖好被子,胖狐狸自己也老老实实拉被子躺好,语重心长道:“表哥,医者不自医,就算你自认为有段记忆被封住了,也不该太过鲁莽,若是把自己搞成一个傻子,我可不会给你扶丁丁,带你去更衣的。”
胡恪被他气乐了,隔着被子轻轻踢了表弟一脚,笑骂道:“滚。”
胖狐狸毛毛虫一样蠕动开,很乐观地说道:“别担心,殿下来了之后,就让他把地宫里的怪物全都吞掉。霸下一定会被救出来的。”
胡恪并没有他那么盲目乐观,女娲和伏羲的地宫,绝对不是轻易能攻破的。
胖狐狸又想起了一件事,问道:“那昭王是怎么回事?他和你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吗?按照你说的时间推测,昭王比你后出生,该是弟弟才对呀。”
胡恪摇摇头:“王兄一出生就是人形,大概是因为他化形的时间比我早,所以娘派人把我接回去之后,就让我叫哥哥,我那时候小,也不知道反抗,此后便稀里糊涂多了一个凡人哥哥。王兄是个早产儿,还是个白子,当时国中就有人怀疑并非平王亲子。因为带回了轩辕剑,费大夫很快得到平王的重用。有了他的扶持,加上王兄从小深沉有谋断,最后顺利代替先太子登上了皇位。不过,夺位的时候,娘被先太子建杀死了。”
原来姨姨是这么死的,仿佛能够想见当年楚国王宫中的风云诡谲,尔虞我诈,胖狐狸紧张的握紧被子,问道:“后来呢?”
胡恪没再多讲楚国的内斗,只简短地说:“虽然娘亲死了,哥哥又忙于朝廷争斗,但是仍然待我很好。他不顾朝臣反对,亲自教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公子读书,还给我找来屈氏最博学最风雅的大家教导君子之技,屈氏乃皇族三大姓之一,我的那位老师就是屈平的直系祖先。而且,我怀疑哥哥……算了,也没什么证据。最后哥哥死了,我便自愿做他的镇墓兽。”
胖狐狸借着黯淡的烛火,偏头狐疑的打量表哥,总觉得他还有些话没有说。可是胡恪不再搭理他,也不再出声讲话。
墓室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没有殿下在身边,一贯倒头就随的四郎居然失了眠。不想吵醒狐狸表哥,四郎就睁着大眼睛等着床幔上古怪的花纹发呆。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桌上的蜡烛烧成灰烬之后,四郎忽然感到睡在身边的表哥轻轻起身,穿上鞋子出门去了。
“吱嘎”墓室门发出叫人牙酸的呻吟,在黑暗的墓道里传出好远。
表哥要去那里。四郎一翻身坐了起来。自己对墓道里的机关暗道并不熟悉,自然不能轻易跟出去,但是心里又实在放心不下表哥,四郎便盘起腿,坐在床上运功打坐,将六感远远的扩张开去。
感官在第一层七拐八绕的墓道里游走了半天,却并没有发现狐狸表哥的踪影。
前后不过一盏热茶的时间,表哥究竟去了哪里?
就在犹豫徘徊的时候,四郎忽然听到从地下传来细细的,叫人毛骨悚然的呼吸声,还有一个若有若无的磅礴心跳声。因为六感外放了出去,呼吸声仿佛就响在四郎的耳边,叫他的手臂起了一溜的鸡皮疙瘩。
除了狐狸表哥和自己,这墓道地下莫非还有其他活物?
四郎皱了皱眉,放出六感继续朝下探去,第二层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有楚王妃和毛将军拉拉扯扯地在一个盗洞下面晒月亮。
到了第三层,终于找到了狐狸表哥。原来他大半夜不睡,居然跑去对着水晶牛角棺材里的一具白头发的尸体喃喃自语。之后,胡恪又摸出一个小瓶子给尸体喂药,最后还拿出一把牛角梳,仔仔细细给尸体梳头。十足十恋尸癖的模样。
见表哥安然无事,四郎放心之余又大觉丢脸。加上他实在好奇楚昭王的外貌,就细细打量起棺中尸体来。
头戴切云冠,腰系长剑,面上有形态各异的玉片覆面,手上还握着一块反魂玉。玉石覆面就是玉衣的雏形,在周代和春秋的墓穴中多见,有着导魂引灵的作用。因此,玉覆面又被称为鳞施,传说其能化为玉鱼,载着亡灵从彼岸回归。
也许是身怀异宝的关系,虽然死了许多年,昭王身上露出来的皮肤依旧泛出玉石般的光泽,碎玉勾勒出高挺的鼻梁,宽阔的额头,还有一个略方的下巴。不是乱世中流行地涂脂抹粉、纤细苍白的美,却自有一种男性的阳刚和浩然之气。
这是天生的王者,即使躺在棺中,也给人稳重有威势,凛然不可犯之感。
因为有些怀疑楚昭王就是霸下,所以四郎就想要趁此机会凑近一点观察,谁知就在意识如丝线般攀附在牛角棺之上时,四郎莫名有些心悸的感觉,赶忙将六感往回收——就在和昭王的水晶棺一触即分的一刹那,四郎已经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生命能量从下往上传出来,似乎想要捕捉同化自己的意识。而地下那个坯胎的律动更加清晰起来。
昭王的棺材莫非就是地宫的入口?昭王究竟是不是霸下?如果是的话,他从地宫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地宫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虽然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像小猫爪子一般到处乱抓,可殿下不在,四郎并没有继续冒险,在顺利地收回六感之后,就老老实实躺回床榻之上,继续对着一片黑暗发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