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二人就结伴同行,跟着逃难的马车一路向西而去。
每到一处,四郎都会仔细的留下印记,告诉住店的老板有人打听他就说他往西走了。就这样,四郎依旧担心饕餮找不到他会发疯,又变作小狐狸到处尿尿。希望用这种看上去略蠢的方式向饕餮殿下报平安,顺便指明方向。他前世看过动物世界,依稀记得动物的鼻子对这个比较敏感,一闻气味就知道是谁到处乱尿了。希望妖怪们的鼻子也这么给力啊。
结果一路上走啊走,走过爆竹声声的元日,走过春风送暖的立春,饕餮殿下始终没寻来……
四郎跟着苏道士一路抓妖捉鬼挣路费,居然也学到了一些法术。在精分殿□边时,因为他没有狐珠,不能习练天狐族的法术。殿下又护着他,总是把危险先行消灭在萌芽阶段,一门心思宠爱他。如果四郎不是穿越而来的,说不定就被宠废了。
如今跟着道士,反倒学会不少人族的小法术。
道士这段时间冷眼看着,见胡四郎在这上面果然很有几分天资,而且心地纯良。
纵然苏夔还是有事没事冷着脸,说出来的话简直冻得人掉冰碴子,但是对待四郎倒一日比一日温和。
路上虽然常有流民抢劫袭击官宦人家的车马。四郎和苏道士两个一看就没什么油水,加上役鬼秀秀守夜,两人晓行夜宿,并没有出什么岔子。
行了有一个月,四郎和苏道士走到了江城外。流民还没有打到这里,战火也尚未波及此处,江城一代还算安稳。
此时,城外一片初春的风光,河流已开冻,燕子在浅黄色的柳芽中呢喃。
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路上,四郎和苏夔居然又遇到了那位朱天赐公子,他只带着一个老仆人,跟在汴京城朱家的车队旁边。
四郎和他聊了几句,似乎他并没有收到那盒桃花酥。
听他自言,元宵节那日城中来了流民,家里的房子起了火,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
路上遇见汴京朱家逃难的车队,因为是本家,所以就一直跟着走。路上遇见几次流民袭击车队,他们跟大部队走散了,如今车队中只有他和汴京朱家的两兄妹,并朱家的几个家仆罢了。
同行一路,四郎看到那个朱家嫡脉的小姐也不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常常带着一个小丫鬟出门采摘些野花野菜。和朱天赐少爷有说有笑的样子。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一日四郎在路边撅着屁股采牛蒡,忽然听到那个小姐在一颗已经开花的桃树下念诗,她的声音清丽,念起诗来挺好听的。
不过才念了一句,就被那位汴京朱家的少爷气势汹汹的叫了回去。
四郎弯腰低头,尽量不伤草根的采下一株土苏,一边琢磨着今天的菜谱。没办法,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他和道士已经快没有路费了。虽说道士能打野味,四郎变成狐狸时也能扑棱几只田鸡,奈何野味吃多了上火,所以当四郎见着这几日路边有新生的牛蒡,可真是若获至宝啊。如今忙不迭的采摘野菜,没工夫去关心别人家的家事。
略带寒意的春风吹来几句话:“你是士族贵女……朱天赐是寒门……”桃花树被这阵无趣的春风摇落满地花瓣,一眼看过去,几乎让人误以为是武陵人误入的桃花源。
四郎拍掉手中的泥土,把采来的的野菜有布兜包好,对着满地的落英缤纷叹了口气。
如今时事艰难,北边干戈再起,中原地区疫病外加邪教猖獗,京城一带流民肆虐,江城虽然还称得上是安稳,也受了些影响——租税一日重过一日,官家还时不时来啦壮丁,而当地豪强人心惶惶,拼命兼并土地,提高税收,厉兵秣马。
外来逃难的人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失去了亲人和故园,大家都很茫然,不知道哪里才是安稳的世外桃源。
四郎采了牛蒡回去的时候,隐约听到朱家小姐的车架里传来压抑的哭泣声,若不是他耳朵比凡人灵敏,那样的哭法,凡人是听不见的。
四郎采牛蒡菜的功夫,苏夔也满载而归,他今天打了两只野鸡。四郎一看总算放了心,这一天的饮食中算有了着落。
朱家的车队先行离去,四郎和苏夔一路收刮各种能吃的东西,在后面缓缓而行。
慢悠悠晃到黄昏,他们才到江州城门外。因为没有进城的打算,就歇在城外的一个分茶铺子里。
铺子外头已经停了四五辆马车,估计是从东边逃出来的官宦人家。
饭店里坐着六七个客人。
四郎和苏道士一进门,店里的伙计立即热情周到的迎上来问:“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说完道士看了看四郎。
四郎:o(╯□╰)o
他和道士两个走了几日,才发现一个大问题:没有路费了。道士本来就是云游四方,靠捉妖收鬼度日。如今恰逢乱世,凡人都变得不人不鬼起来,谁还会雇他去看风水算命。要说捉妖收鬼,也没有那么多妖鬼恰好在大户人家作怪,道士做的十有八九还是义务劳动。
两个人一路行来,常常为路费发愁。
于是每到要住店的时候,都是四郎借了店家的厨房打点吃食。借口就是道长饮食很讲究,需要尤其注意,实际上不过想要省几个铜板而已。
有时候四郎还特意多做一点菜,请店家和伙计吃。店家吃了四郎做的美食,心里高兴了,免去二人的住宿费的事情也是有的。
道士法术的确很厉害的,不过其实是个生活白痴,而且非常穷。
这一路走来,四郎简直不敢相信他以前一个人云游时过得是什么日子。四郎可不愿意跟着穷道士过那种犹如苦行僧般的日子,所以在有限的条件之下,他都会尽力让两个人过得舒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