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争吵,引来了一个警察。警察上来干涉说:“大过年的,不要吵闹,影响街面秩序不好,你们赶快解决完了,各办各的事。”那士兵一肚子牢骚,讥讽警察说:“河边无青草,不要多嘴驴,就是管我的话,也该宪兵来管,你算哪山的猴。”
警察吃了个窝鸡,知道这个当兵的也是个三根腿的蛤蟆——难缠,没再言语,站在一边装听不见。
那士兵又对老板说:“既然你少给我印了50张名片,也就算了,不过我得少给你6分钱。”老板说:“那不行。”士兵笑着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刻章,为什么来印名片,不懂了吧!说不定哪一天我们就升官了,没有名章、名片,哪行?哪能和你一样,死孙!”说着还不解气,照着柜台踢了两脚。
那老板一看踢他的柜台,翻了脸说:“当兵的,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不能踢我柜台啊!”当兵的愈发来了脾气,朝他吼道:“踢你柜台怎么着,我还要踢,还要砸。”说着又用脚踢又用手擂,柜台也不结实,几下子就给打零散了。
老板的脸色涨得和猪肝一样,抓住那个当兵的就让他赔,警察也上来打抱不平,说:“当兵的,跟我到一局去一趟。”当兵的被那两个人连拖带拽,心里更是不服气,和那两个人动手打了起来。
公韧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个时候和警察冲突,完全不必要。还没等公韧上去劝架,这时候又有七八个士兵从这里路过,正巧和那个当兵的认识。那个当兵的一声招呼,这**个人一块儿上去,按着那个警察和老板就打,不一会儿,打得警察鼻青脸肿。
警察被打急了,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了哨子就吹,一下子吹来了20多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把这**个兵围在了里头,用枪逼着,带回了警察局。
街上放假出外闲逛的士兵不少,听到了这个消息,议论纷纷,愤怒异常,互相招呼着一齐聚集到了警察一局门前。到了晚上,警察局门前已聚集了300多人,好几次将守门的警察推开,拥进了警察局,纷纷责难警察无礼。
公韧对军界的人不熟,倪映典这时候又在香港汇报工作,急得自己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只能劝说士兵们要忍耐,不要把事态扩大化,可是士兵们谁也不听公韧劝阻,还是把事情越闹越大。
公韧只得往香港发电报,把这里的事情通知倪映典、赵声等人。
到了晚上11点钟的时候,2标1营管带周占魁到警察局把被拘留的8个士兵领回,又有一队巡勇带着武器到警察局门前来弹压,围在警察局门口的士兵们才陆续回营。
倪映典在香港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焦急,立刻和黄兴、赵声、胡汉民等商议。倪映典说:“此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趁热打铁吧,立即起义,如果形势再发展下去,我们就很难驾驭了。”
赵声问管后勤的胡汉民说:“如果立即起义,能保障供给吗?”
胡汉民摇了摇头说:“枪械钱粮,可是都按正月15准备的,现在就叫我拿出来,实在是没有啊?”倪映典着急地说:“广州的形势,每小时都在变化,再过上四五天,清军就压得我们无法起义了。按我说,不能超过3天,3天之内必须起义。”
胡汉民叹了一口气,低着头不说话了。赵声看了看倪映典又看了看黄兴,拿不定主意。
黄兴紧张地思考着,考虑了一会儿,果断地说:“你看这样行不行,初一初二初三,一旦起义,确实商店关门,交通不畅,给我们后勤造成很大困难。初六,也就是2月15号,怎么样?”黄兴说完,看了大家一眼,赵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胡汉民却摇着头说:“我确实感到很为难,中国的风俗习惯大家都是知道的,商业停业,工厂关门,轮船停运,什么人也找不到啊?”
倪映典急了,挥了一下拳头说:“为了这次起义,我们耗费了多少心血,动员了多少士兵,很多骨干已经暴露了,不是我们把清军消灭,就是清军把我们消灭。形势越晚对起义越不利,不能再拖了!”
黄兴大手一挥说:“好!日子就这么定了。倪映典同志,你最快赶回广州,好控制那里的局势。”倪映典点了一下头说:“开完会,我马上回去。”黄兴又说:“我,赵声和胡汉民在这里扫一下尾,2月15号以前,我们就到广州。起义发动后,我和倪映典分别统领新军和巡防营出江西、湖南向北挺进,赵声和胡汉民同志留守广东管理后方。大家看怎么样?”
大家又分头发表了个人的看法和对起义的各种补充意见,会议开到了将近黎明。
第二天早晨,也就是正月初一,倪映典匆匆擦了把脸赶往香港码头。到了码头一看,一艘艘的空船停在那里,船上竟是一个人也没有。倪映典心想要坏事,赶紧到处找人,找了半天,才在船舱里找到了一个看船的醉汉。
倪映典着急地问:“今天还开不开船?”那醉汉一边往嘴里灌着酒一边说:“开船,那是……不可能的。你知道……不知道,今天是大年……初一。”倪映典说:“师傅,能不能开上一船,我有急事,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那人咧嘴一笑说:“钱,是好……事,可是我认得……钱,船……却不认得我,我又不会开船,你找当官的去。”说完,又往自己的嘴里灌酒、夹菜。
急得倪映典连连跺脚,大声骂着该死的春节,又在码头上转着圈地找人,可是找了半天,碰到的人不是说不当家,就是说船不开……
除夕夜晚,公韧和唐青盈哪里还有心睡觉,一边焦急地等待着倪映典回来,一边等待着新军那边传来的消息,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两人感觉到危险离革命党也越来越近。
唐青盈再也等不下去了,袖子一挽,大喝道:“咱们就一块儿和那些兵一块儿干吧,还等什么?再拖下去非让清狗子把我们一个个抓起来毙了不行。”公韧对她说:“不行!跑马归跑马,别乱蹄。越是这种危急的时刻,咱们越要沉着。这样吧,你在这里守老营,别断了联络,我到兵营里去看看。”
公韧迅速到了里屋,换上了一身新军的服装,然后到了燕塘的炮兵2营右队,找到了右队队长钟德贻,两个人迅速地赶到了北校场的2标。
这时候被抓的8个士兵刚放回来,他们成了士兵的中心,正在分头讲述着到了警察局后,怎样被警察绑起来,怎样被警察辱骂,怎样被警察殴打,越说越激愤,有的还把自己身上的伤口亮出来,让士兵们观看。
士兵们大为愤慨,有的大骂警察说:“这些警察太欺负人了,我们干脆反了算了。”有的说:“我们是干什么的,手里也有枪,怕他个鸟。”有的鼓动说:“早反也是反,晚反也是反,我们干脆今天就反了。”有的就到屋里去摸枪。
公韧找到了几个同盟会的骨干,叫他们组织士兵们要忍耐,等候命令。钟德贻对那几个拿枪的士兵说:“弟兄们,弟兄们,消消气,有什么事,咱们商量好了一块儿干,行不行?”
那几个拿枪的士兵就对钟德贻瞪起了眼睛说:“咦,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不认识你,说话怎么这个味儿?”钟德贻就解释说:“我是1标2营的,是倪映典的朋友,倪映典不在,他叫我捎信说,要咱们先消消气,干什么要有组织性,纪律性,你说是吧?”
那几个拿枪的一听说是倪映典传的话,就不言语了。
几个同盟会的骨干纷纷劝大家,有什么事,等倪映典回来再说,大家要遵守纪律。士兵们这才纷纷走回自己的房间,一场风波总算平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