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队长渐渐地苏醒过来,觉得头象针刺一样疼痛,身子象被压在一块大石头下面。想动一下,可是动不了,好象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有什么东西来回拂擦着脸,想睁开眼看看,可是睁不开,眼睛被一种粘糊的东西粘住了。难道是瞎了吗?他使劲睁眼,两手使劲挣扎着,浑身从麻木中渐渐恢缀了知觉,肚子、腿也都象刀割一般疼起来……
宋队长终于抬起了右手,揉开了眼睛。他看见了那拂擦脸的折倒的麦叶,看见了挂在天空的月牙,那闪烁的星光。
他渐渐地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一切,他想:“不能这样死!我还要干下去!我一定要爬到村里,找到人!”
宋队长忍痛使劲动了几下,抬起身子想站起来,可是腿不能立了。他咬着牙向前爬,向三沟村的方向爬,爬一下疼的一阵眼发黑。他咬紧牙关一下一下地往前爬,脸上滚下豆粒般的汗珠,爬动一下留下一个血印。他心慌头晕疼痛干渴,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于是乎,伏在地上脸贴在黑泥土上,宋队长的手摸到了“七七牙”野菜,揪下来塞在嘴里嚼起休息了一下,继续往前爬。爬一会,伏在地上昏过去了,一醒过来就又往前爬。
老朱嵇河堤上两排高大的白杨树,将枝条伸向寂静的高空,杨叶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刷刷声。在河堤下边那矮甜槐树林中,一个人影悄悄地晃动着,掩在槐树枝后边向远方观察着,听着动静。
此人,就是三沟村的民兵队员孙连国。目下,他正在这里放哨。孙连国现在可以听见三沟村有了隐隐约约的哭声,人语声和丁当扑隆的救火的声音,大概逃出去的人回来了。孙连国注意地听着。突然,他仿佛听见跟前有一个人在跟自己说话。他吃惊地屏住、声息,越听越是,清清楚楚地在说:“喂,你是谁?”
声音虽小可是非常清楚,又象挺熟悉的,忙四下里寻找,可又看不见人影。他吓得急忙蹲下,端着枪观察着。又听见了:“别害怕,我是武工队上的。”
孙连国浑身毛发直竖,暗想莫非真的有鬼吗,这是同志的魂来了吧?他急忙转了个圈,掩在一棵大杨树后边,还没有发现说话的人在什么地方。他伏在地上四周观察着,大着胆厉声问道:“你是谁,不过来我要开枪啦!”
背后又说话了:“你是孙连国同志吧,我是彭大村呀!
孙连国急忙转身看时,两个人已经来到身边,真是彭大村,还有相小站。三个人一见什么也顾不得说,一下子搂在一起了。孙连国打着彭大村的脊背说:“你不是‘壮烈’了吗!”
彭大村说:“孔子不收我,想不到咱们又见着啦。队长回来了没有?中口嫂、郑小妹她们呢?”
三个人赶紧蹲下,四下看了一下。孙连国说:“中口嫂她们都回来了。哎呀!中口嫂真棒!亏了她领着骑兵团冲出包围圈去,上一秋骑兵营帮助春耕的几十匹马她都骑遍了,摔的昏天黑地,可真也练出本事来了。郑小妹、小学芹被敌人圈到村子去,眼看就要发生危险,骑兵哗一家伙冲过来,敌人抛开群众去抢地形,她们就跑了。”
“连国同志!”彭大村急忙又问,“你在这儿干什么?这里有队里的人吗?”
孙连国指着河湾里的独立小屋说:“我在放哨,中口嫂她们就在那小屋里救护伤号呢,快去吧!”
彭大村一听,拉着相小站向那小屋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