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人抬手拾了一下腿上围裙一样的裤子,其实他的腿上只有这么一块遮羞布,从腰间一直垂到地面。但是在半个人眼中却成了舞台上的道具,只要有闲工夫,他就会像掂起麻布口袋一样捏起遮羞布的两端,然后双手向上抖一下,算是给走路起个鼓点,再踢直膝盖,迈动两条腿。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符合志趣所在,另一方面要反过来说,不这样走改成直线踢过去,遮羞布就会变成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容易受到羁绊,不符合前进的需要。正应了那句话,什么样的人玩什么样的鸟。他好的就是这一口。
半个人走出来以后,脸上见了笑容。张团长手放在背后,眼睛却一刻不停的盯着半个人的举止动作。果然半个人临迈步前,双手忙乎完该忙乎的前奏以后,右手向后指了一下,好像在给身后的人以提示“稍安片刻”,接着又特意无意识的向前挥动了一下,空中留下一道生硬的弧线,意思非常明显“小菜一碟去去就来”。
随着两个人的接近,半个人脸上有了变化,嘴唇不停哆嗦,脸上肌肉紧绷,极力克制着下巴的抖动,他不止一次的想痛痛快快张开大嘴,让里面的牙齿喷薄而出,只有这样才叫舒服。张团长头上和之前有了区别,就在刚才,他毫无来由的在地上翻滚就像山羊在地上放松打滚一般,连着翻了几个跟头,身上的衣服本来就不结实,几个滚下来之后,全身七零八落的,全没有一个当团长的样子。他站起来之后人就变了模样,眼睛发直,半个人就在他身边却视若无物般,看着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知道在寻找什么。而且头上也有了变化,本来服服帖帖稀疏的头发忽然之间飞毛乍翅,一副困兽犹斗的样子。半个人立刻明白,张团长十有**鬼上身了。他手中倒提着匕首藏在身后,他是这么想的,先用刀把将团长击昏,再醒来后就万事大吉恢复如初了。
两个人各怀鬼胎,互相接近的过程中张团长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这是意料之外发生的事,不在两人规划范围之内,因此,张团长在那半倒着没有起来,而半个人也愣在了那里继续愣着。张团长心说,果然这小子受了迷惑,放在平时应该跑过来搀扶的。半个人也没有闲着,心眼转来转去的琢磨“他在等着我过去,可谓用心险恶呀”。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张团长在心里数完一二三,调整了一个比较舒适和便于出击的姿势,就像百米冲刺前的下蹲一样,只等枪声响起,整个人就会飞出去扼住半个人喉咙。枪声在张团长的心里酝酿,再次数完一个一二三之后,心里说这个不算数,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再数一遍。就在准备从头开始数的时候,头脑前方有了感觉,那是身形未动心先动的感觉,这种感觉靠的是久经战阵之后形成的条件反射。他这么想着,整个人已经弹了出去。
半个人终于放下思想包袱,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上去击昏张团长,而张团长心有灵犀般半跪在那里,低着头等着半个人去击中他的后脑。
机会稍纵即逝,半个人暗中较劲,双腿离地冲向张团长,张团长感受到即将到来的冲击,也在同一时刻低着头向半个人飞过来。张团长的脑袋正好撞在半个人下落的胸口上,于是结果立分胜负。张团长眼前一黑,泰山压顶般摔在地上昏了过去。半个人还算清醒,他感觉在起飞的过程中又被人向上送了一程,结果用力过猛身体飞离航线向后折过去,划向空中的时刻,他眼前出现了满天耀眼的繁星,随后嘴中一阵发甜,他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过程是清醒的。紧接着,从空中落下来一个黑乎乎的看上去长长的东西,劈风斩浪带着巨大的呼啸声落在半个人身边,生硬的土地硬是砸出一个大坑来,烟雾腾空而起。半个人在昏死之前看到一个从天而降的巨物,心里本能生出躲避的意思,心说老天爷,不会砸到身上吧。
香炉从天而降,地上腾起一股巨大的烟尘,烟尘迅速弥漫开来,很快被稀释在黑暗和空气中。迷糊在上面喊道,张团长,没有砸到你们吧。
空荡荡的寂静算是给了无声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