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爷在黑话里那就是小偷、扒手的意思,不过这个佛爷倒不是小偷,叫他佛爷只是因为他长得胖的缘故。佛爷的罪名是贩毒,按照我国的刑法规定,贩毒重量达到五十克就可以判死刑了,可是据佛爷说,他被抓时身上有将近一公斤的白粉,最后判了个死缓,算是保住了一条命,不过在这监狱里最少也得蹲上个十五六年才有可能出去,而且还得是在不出任何意外的情况下。
对于毒品,心岩从来都没有什么好印象,当初在看守所的时候认识的宁哥不就是因为吸毒才走上那条绝路的吗?毒品,那就是毒人的东西。
对于贩毒的人,心岩也同样是没有好感的,他们用这种害人的东西来中饱私囊,这钱可都是用别人的身体健康和家庭幸福换来的,心岩相信自己将来即使会穷得去要饭了也不会贩毒的。
如果不是因为佛爷帮着心岩出了一次头的话,像他们这种人,心岩是不屑于结交他们的,只是这次事出有因,特别问题特别对待,所以心岩对于佛爷并没有那种像其他毒贩子那种厌恶的感觉,相反,在接触了一段时间以后,心岩发现佛爷这个人是很容易相处的。
监狱里每一个月都会安排一次接见,也就是服刑的犯人和家属见面,每个中队的日期都是定好的,到了每个月的这一天犯人的家属就会赶来和犯人见上一面,给犯人的账户里充点钱,送点衣服什么的。烟和食品是不可以送的,要想抽烟,想吃东西,那就得用家属充在账户里的钱在监狱里买。
犯人们每个月最高兴的日子恐怕就是接见和买东西这两天了,买东西也是有规定时间的,在接见结束后的第二天,要买东西的犯人把自己要买的东西和数量记在纸上,再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交给中队里专门管账的一个人,由他去进行统计,最后去监狱里的小卖部进货,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等待一般都是漫长而又痛苦的,那些买了东西的犯人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送货的车过来,盼着监道里响起那一声激动人心的“领货了。”这时就会出现这样一个景象:每间号子里都会不约而同的涌出来一批人,前赴后继地朝着值班室跑去,短暂的混乱之后,大家都会自觉地排起队来,一个接一个的领取属于自己的货物,这也许是这些人最守规矩的时候。
心岩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领货,却没有赶上买货,不过就算是赶上了又能怎么样呢?从进了少管所到现在,家里根本就没有人来看自己,自己的户头上也没有一分钱,想买东西,根本是不可能的。
除了接见的,监狱里还有另外一个群体,就是像心岩这样的,没有接见的贫困户,这种人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种是给有钱人当奴才,进他们的锅里伺候他们,换点吃的用的。另外一种就是像心岩这样,谁的锅也不去,自己干靠着,吃政府发下来的饭,而且监狱每个月会给每个犯人发五块钱的补助,用来购买生活用品,心岩每个月就靠这钱买些牙膏肥皂之类的东西,倒也能过得去。
佛爷本人家里是很有钱的,每个月给他打到户头上的钱都用不完,算是中队里的大户了。自从心岩和他认识了以后,他总是隔三差五的给心岩拿一些东西,主要是烟和吃的,而这两样又恰恰是监狱里犯人们最缺的东西。
心岩也眼馋这些东西,可是自尊让他放不下面子来拿这些东西,人情这东西,总是越欠越多,越多就越还不清了,而心岩,是不愿欠人情的,这样他会觉得在对方面前抬不起头来。
对于心岩的拒绝,佛爷总是一笑了之,但是却从来没有放弃过,依旧是时不时地给心岩送东西。
到了最后,就连心岩都不得不佩服佛爷的毅力了,可真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越挫越勇的典范,心岩都不好意思再拒绝他了,看着他那真挚的眼神,诚恳的话语,心岩都无奈了。
到了佛爷再一次把东西拿过来的时候,心岩张不开嘴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他也知道,任何事情都是有个度的,如果再拒绝佛爷,那就等于是在打他的脸了,心岩只得把东西收了下来,事实上心岩也的确需要这些东西,饭可以不吃好的,可是作为一个烟民,没烟抽的日子可是很痛苦的。
看到心岩收了东西,佛爷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就像是阴谋得逞了一样,不过心岩并没有往别的方面想。
心岩和佛爷的来往越来越密切,几乎每天一收工回到监舍区以后两个人就呆在一起,扯闲篇吹大牛。令心岩佩服的是,佛爷的知识很渊博,几乎在各个方面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和他在一起聊天,似乎永远都不用担心找不到话题。
后来心岩才知道,原来佛爷竟然是中队里惟一一个有研究生毕业的学历的人,这件事让心岩很是震惊,真是人不可貌相,佛爷虽然长得不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有学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