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五一十地交代:这账目都是事前在内庄宅使王维荣那里造好的,分发到他们这里,他们按着上面假造文簿而已。
交代后,陆贽的文状也写好,卢杞便叫这群官庄的人一一摁上指印,连被杖杀的两名巡官也被代劳了。
卢杞这下终于狰狞地笑出来,目标达成了!而后他便请高岳、陆贽二位核算到底有多少假账,这种事就是要御史台的人亲力亲为方可。
最早计算出来的结果当然惊人,鸿胪水官庄一处,三年来就有一万三千七百贯钱不知去向。
这单单是内庄宅使管辖的一地而已,整个京兆府、河南府的官庄不知几何,且规模也都比虢州的要大,这样下来可以想见这王维荣聚敛了不知多少钱财。
“这笔钱财去往何处?”卢杞似乎还要深挖下去,他企图要掌握更多的把柄在手。
这时高岳突然站起来,低声对卢杞说:“这群官庄的人哪里晓得去处?现在已抓住王维荣贪渎的铁证,剩下的取舍决断当然是由圣主来做。”
卢杞听到这话,频频点头,认为高岳所言是对的,“那回京弹劾的事,就交给二位侍御了。”
高岳却回答说:“我等只负责弹劾,但内里的细情,当然是使君写成奏状呈献给圣主。”
这话的意思就是“分润”:我和陆贽人微言轻,不过小小的监察御史里行,需要的只是名声资本;而这里面功勋的大头,当然是归卢使君所有,所以整个事件的奏状就由你来。这样,你我和圣主各取所需,岂不美哉。
卢杞开心微笑起来,这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加丑陋恐怖,简直是动态的飞沙走石......
十日后,高岳和陆贽归京复命,走到华州的普德驿。
于驿厅内,却看见中书舍人崔佑甫正牵着马,立在院中。
高岳、陆贽急忙上前行礼,问崔舍人为何在此?
崔佑甫波澜不惊,向他们坦承:“我被常相弹劾遭贬谪,原本要去潮州当刺史,后来圣主宽宏,量移我去就任河南府少尹。”
我去,居然要贬黜崔佑甫去潮州养鳄鱼,这常衮也太狠了吧?
而崔佑甫既然贬去河南少尹,自然会行走于长安至洛阳的驿路上,才和回京的他们相遇。
“莫非是因大行皇帝丧制的问题?”高岳还在泾州时,就预感到常衮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逸崧猜得无错,但常相历数我的罪行,可不止这一处。”
接下来崔佑甫便与他俩攀谈,高岳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在代宗驾崩前,陇右节度使朱泚向代宗献上祥瑞,这祥瑞出,象征的是国家安宁、政治清明,实际上就是来拍皇帝马屁的,朱泚的祥瑞是“猫鼠同乳而不害”,他也不知道从哪找到只哺乳期母猫,既喂自家的崽子,又喂了几只老鼠崽子。
代宗乍一听很高兴,朕的恩德不但感化人民,还泽被畜生。
常衮当即领百官庆贺,可崔佑甫却上疏,激烈驳斥这个祥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