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更惭愧了,觉得自己之前太大意了,把这事也没当回事,如今连小妹子也觉得不妥当,比自己想得周全。
一边急忙道:“对,就让冬生在这边坐镇,有事也能去那边问你们。这些进进出出的肉菜和米粮也要登记。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何况咱们是隔壁邻居。”
大头媳妇想起昨晚嫂子和侄女发的怨言,正和眼前对景,不免就尴尬起来,神情讪讪的;小芳也低头不语,眼神闪烁。
林春见娘神情不对,心里“咯噔”一下,当即吩咐道:“冬生就别过去了,在这边看着。所有进出的肉菜、米面和油都记下来。谁领用多少也记清楚。”
冬生大声答应了。
大头媳妇愕然,结巴道:“春儿,这……这不好吧?”
别看庄稼人穷苦,然自家过日子算计不要紧,若是跟人打交道算计仔细了,一定会被人说的。因为大家日常交往过手的东西都不多,心里都能算得过来,少有人这么“钉是钉,卯是卯”的,拉不下情面。即便心里算计,面上也一定会说“算了算了”“不要紧”之类的话,招待客人更是倾其所有。
林大头就因为爱算计,才得了个小气的名声,大家说起来都很不耻,大头媳妇可不想儿子也背上这个名声。
林春不为所动,道:“还是记清楚好些。杜鹃和桂香妹妹她们也省得被人说了。”
他不怕黄家姐妹多心,越弄清楚越好。
青荷也举双手赞成,道:“三婶。春生哥哥说的对。这用了多少东西都记下来,回头一查,清清楚楚。到底是浪费了,还是节省了。也明白的很。”
说完,得意地瞟了一眼小芳。
小芳气得脸色通红,这不等于打了她一巴掌?
任是什么人,再八面玲珑。也难以面面周全。
林春顾了杜鹃,青荷她们也没意见,却把表姐小芳给得罪了,这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他见大猛媳妇也来了,忙请道:“就要上梁了,人多事也多。工地上有大伯照管着,这里里外外就请大伯娘辛苦些,帮着张罗吧。我娘精神头不好,再说也比不上大伯娘能耐。昨晚她还说大伯娘管事一把好手呢。”
大头媳妇也忙道:“就是。就是。”
大猛媳妇见侄儿如此推崇自己夫妻。觉得很有面子,故意道:“这娃儿,先前你爹娘都说了。这又来叮嘱一遍做什么?还是怕我跟你大伯偷懒?”
林春笑道:“不是。就是当着大伙面说一声,省得她们不清楚。有了事不知找谁问。”
说完对众女娃和冬生道:“再有事,就去问大伯娘。”
众人齐声答应。
大猛媳妇就笑了。
之前林大头可没这么安排。
这盖房子一般都是自己家人张罗,等到竣工上梁那天摆喜宴的时候,才有个知客的角色总领人事、招待来客。
林大头自己忙得一个头两个大,媳妇更是心力憔悴,根本张罗不过来,秋生兄弟又都各有事忙,亏得林家大房人帮着照看,但还是有些乱。
如今林春随口就把全部事分成两大块,由最具能力和脸面的林大猛和媳妇各管一块,众人便像有了主心骨一样,一切都有条不紊起来。
槐花看着决断处事的少年,对他的爱慕止不住泛滥。
然爱有多深,痛就有多深。
本来杜鹃今天绝讨不到好的,就算把二妮等人都弄走了,也会招致一身埋怨,眼下却被林春一肩给担下了。
槐花嫉恨不平,又茫然无措,想不通林春为何眼里只有杜鹃,一点看不见她的好。
忽然,她发现那些小女娃瞥向杜鹃的目光依然带着不满。略一想,便恍然大悟:她们还是怪杜鹃。怪她没给她们面子,怪她明明受林春特别照顾,却不肯帮她们。
她便静静地看着。
林春感觉是最敏锐的,也发现小女娃们看杜鹃的目光很复杂,套用杜鹃常说笑的口头禅,就是“各种羡慕嫉妒恨”,便皱起了眉头。
他脑子转得极快,很快便有了主意。
于是对二妮笑道:“二妮姐姐,你们可是听人说在这帮忙我会送梳妆盒才来的?”
二妮见他又提这事,忍耻回道:“不帮了。我们就走。”
林春忙道:“我没别的意思。梳妆盒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我想给你们都送一个,就是没工夫做。我刚才想出了个主意:往后不论村里哪家的闺女出嫁,我家送礼的时候都加一个梳妆盒。——杜鹃说你们小姑娘就喜欢这些东西。各位姐姐妹妹觉得怎么样?”
小女娃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齐抬头看林春。
他也含笑看着她们,微微挑眉,眼神亮亮的。
女娃们见他满脸笑容,仿佛在说,等你们出嫁我再送,不是更好?顿时一个个羞得面红耳赤,低头掩口,或把脑袋往身边人后面藏。
只有二妮激动地说道:“那真是难为春生兄弟了。”
对她来说,得个梳妆盒还不是最开心的,主要是刚才当着人丢了脸面,现在这么一来,就等于挽回面子了。
她想,林春行事这样大气,难怪女娃儿都喜欢他。
可这小子也实在太能折腾人了。
自他进来,先是一闷棍把大家打得心情沉落,如今又给了个甜枣,还“姐姐妹妹”地叫她们,听得人心里痒酥酥的,喜欢的要命,满脑子晕晕乎乎。
槐花被林春的话惊呆了,没想到他为了维护杜鹃,竟然不惜给全村的女娃送妆盒,并且是永远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