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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陆氏的人急急忙忙将陆城遇送去医院时,南风分外淡薄地转过身,对兰姐说:“我们也走吧,不是答应绵绵今天带她去买新衣服吗?”
兰姐的眼中,却满是复杂。
……
枪伤原本是不能送去医院的,毕竟没办法向医生解释清楚伤口由来,但以傅逸生的人脉,搞定这点事情还是很轻而易举的。
陆城遇躺在移动病床上被快速送往抢救室,进门之前,他忽然从昏迷中醒过来,抓住傅逸生的手臂,嘴唇翁动:“……别传出去……”
傅逸生咬牙:“我知道。”
……
南风和兰姐带着绵绵出去疯玩了一整个下午,给她买了不少衣服和玩具,还带她去肯德基吃了一顿儿童套餐,直到六点多才打算回酒店。
临走前,南风去上了个洗手间,出来时看到兰姐和绵绵还在座位上,奇怪地走过去:“不是让你们先上车等我吗?”
兰姐没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墙上挂的电视机。
南风莫名奇妙,也随着她看过去。
电视上正在播放一则娱乐新闻,一群八卦记者围在市中心医院门口,每个人的情绪都很高涨,追着一男一女频频逼问他们是什么关系、来医院做什么等等问题。
南风起初只以为是哪个明星遇到狗仔追拍,没当回事,直到那个被追着的男人忽然回头被镜头拍个正着,她才认出来竟是傅逸生!
傅逸生和那女明星其实都戴着口罩和帽子掩饰真面目,但傅逸生那双桃花眼实在太有识别度,南风想不认不出来都难。
她听到那群记者七嘴八舌地追问:“方小姐,你身体哪里不舒服?来医院检查什么?”“是不是和网上传闻的一样,你怀孕了?”“这位好像不是你的助理吧?是你的男朋友吗?”“可以跟我们介绍一下他是谁吗?”
方小姐……?方水袖?南风这才明白兰姐为什么看得那么认真,她比她熟悉傅逸生和方水袖,应该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时,电视里的方水袖好像被什么呛到,忽然掩嘴干呕,还捂住肚子微微佝偻了腰。身边的傅逸生立即扶住她,低声问:“没事吧?”
方水袖摇了摇头。
但是她在镜头下这一行为,也恰恰坐实了怀孕的传闻,记者们追得更紧:“方小姐,你是来医院做产检的对吗?能透露孩子现在有几个月了吗?”
最后是傅逸生的人来了,挡开围堵的记者,护送两人上车离开。
南风留意到了拍摄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她琢磨着,陆城遇十一点多受伤,傅逸生不可能那么快离开他身边……没猜错的话,陆城遇应该是在市中心医院抢救,方水袖是傅逸生找来打掩护的,他们是不想让人知道傅逸生来医院的真正原因。
兰姐已经没再看,双手抱起绵绵:“笙笙,走了啊,你让我们去车里等你,又没把钥匙给我们,我们怎么上车?”
“我忘了。”
……
绵绵累了,上了车就开始睡觉,她被兰姐抱着坐在副驾驶座,小脑袋靠着兰姐的手臂。
兰姐低头亲亲她的头发,眼神很温柔,只是深究进去,还是能发现她藏在深处的惆怅。
“方水袖应该没有怀孕,”南风抿抿唇道,“傅逸生不想让人知道陆城遇受伤,所以才找她来打掩护。”
“我知道,”兰姐本能地去摸烟盒,但想到绵绵在,就收回了手,将绵绵抱得更紧一些,无可无不可地笑了一下,“就算她真怀了,傅逸生也不会让她生下来。”
……
回到酒店,她们先将绵绵放到床上,小孩子睡眠很深,没有被吵醒,翻了个身,搂着玩具熊继续睡。
兰姐拉着南风出房间,问了句:“你累了吗?”
南风摇摇头,她就做好决定:“那我们再出去一趟。”
“去哪儿?”
“喝酒。”
“家里不是有?”
“红酒有什么滋味?要喝得爽当然得是啤酒!”
于是南风就被兰姐拉着出门,路上买了炸鸡啤酒,直奔护城河。两人在河岸边坐下,双脚悬在河面上,身边是一堵墙,恰好挡住吹来的冬风。
两人都有心事,没怎么说话,闷头喝酒。
南风眯着眼睛看着夜幕下的江水,有风吹过时,江面上会泛起小小的涟漪。
一打十二支,两个各喝了半打,她们的酒量都不差,也没醉,兰姐觉得还不够,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让附近的超市再送一打过来。
南风提醒她:“明天还要上班呢。”
兰姐的脑袋一歪,靠在了南风的肩膀上,忽然说了句:“南风,我觉得陆城遇可能没那么坏。”
南风手里还有小半瓶,沉默地喝了一口。
兰姐说:“你看他今天,宁愿废掉一只手也要知道你们当年在洛杉矶的事儿,我就觉得……他好像挺在意你的。”
南风听着这话,轻轻地笑了一下,没有接她的话,突兀地提起另一件事:“上次我们一起在这里喝酒,你喝醉了发酒疯,跑去跟一路过小哥说‘哥们,我给你看样宝贝’,一边说还一边嘿嘿嘿地笑,整一个女流氓的样子,关键是,当时人家的女朋友就在旁边看着。”
话题跳得有点快,兰姐反应了好一阵子,酒精麻痹了她的大脑,她条件反射地接话:“我还干过这事儿?然后呢?我有没有被人家女朋友揍?”
南风像印证了什么似的笑起来:“看吧,这就是人之常情。”
她远望着,眼中映着死水般无风无波的江面:“人呐总会对自己做过却忘了的事情充满好奇且念念不忘。就像你,你追问我后续,也只是想知道你后来还做了什么,但你会在意人家小哥被你骚扰后心里想什么吗?”
兰姐静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应:“……喔。”
她明白,她是在告诉她,陆城遇在意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曾经历过却遗忘了的过去,说白了,他在意的是他自己。
她很理智,不会再被任何假象蒙蔽双眼。
她不知道她这种理智到底对她而言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但她知道,太清醒的人往往过得不快乐。
她没有劝她什么,还将原本想说的另一句话也咽回心里去,因为她知道她曾经历过什么,那样的血海深仇,无论谁出于什么目的劝她放下,都太过分了。
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可以放得下的。
她忽然又想起下午看到的那则新闻,嘴角不禁泛出苦涩……是啊,有些事情,真的是放不下的……
小超市送来啤酒,两人又继续喝起来。
两打啤酒喝完,两人就都有点撑不住了。
南风还剩下最后一点清醒,给厉南衍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她们。而兰姐是完全喝疯了,蹭的一下站起来,对着月明星稀的天空高举酒瓶大喊:“来!敬往事一杯酒,再爱也不回头!”
南风身体往后倒,躺在了地上,夜空飘过乌云,将月亮遮蔽住。
她轻轻地道:“绝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