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颖水的船上,刘望突然从行囊中取出了四五张完整的牛皮,放在了董俷面前。
“兄长这是何意?”
刘望笑道:“我观兄弟非等闲人,他日成就必然不俗。望虽不才,也想为日后谋划。这里有我行商多年,手绘出来的各地山水图……这是雍州河套地区的地图,那里如今为南匈奴所占领。这是江东武陵地区的地图……哦,这里还有我找人记下来的一些对各地风物的感触。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愿能对兄弟有所帮助。”
牛皮上,都是用朱砂绘下的图案和记录。
不但标注了非常准确的地形,而且还有对当地的一些风俗记录。
北至南匈奴王庭,南至武陵群山。西到西域三十六国,东有青扬徐三州地形。
这一套地图,也许是董俷来到这个时代后,所见到的最完整的大汉帝国地形图。
特别是刘望的那些标注,更显得难能可贵。
董俷认真的看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的收好,交给董铁装入了行囊。
他起身朝刘望一礼,“兄长厚赐,俷不知该如何感谢。他日若俷有所成就,定不忘兄长今日的这番情意。”
刘望喜出望外,拉着董俷的手,“兄弟莫要客气,一家人,怎说两家话?”
“是,一家人,一家人……哈哈哈!”
董俷和刘望二人相视一笑,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船过颖水,两人有收拾车马。
董俷坐在象龙的背上,和刘望有说有笑。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一行人并不急于休息,而是径自进入了富喜山中。在山路上走了两柱香的时辰,突然有董俷的亲随前来禀报,说是前方山路上发现了一辆被丢弃的车辆。
山路难行,长有车仗在这里损坏。
刘望和董俷都没有太在意,还是一个曾随董俷转战西北的亲随心细,拿来了一卷书简。
“马嵩,我不是说过,不要管这些东西,向前行进吗?”
董俷认得这亲随,正是当初在金城俘获的那个行商。从金城回到临洮后,马嵩原本可以在牧场上担任职务,可谁也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死活就是要跟着董俷。
马嵩识字,加上又在郡兵中当过都伯,故而董俷对他也颇为重用。
任命马嵩为他的亲兵队长,虽然他武力不算高,却能非常准确的领会董俷的意图,更能很好的完成董俷安排下来的训练任务。一来二去,倒也成了董俷身边的重要人物。
马嵩恭敬的捧起书简,“主公,您且仔细看看这上面的内容。”
“有什么可看的?”
董俷拿过来,有董铁立刻举着火把凑上去。就着火光,董俷扫了两眼之后,疑惑的看着马嵩说:“这好像是董仲舒留下来的春秋注疏,虽然难得,可也没什么值得奇怪啊?”
“不,主公请看那些注释!”
“注释?”
董俷再次认真的看了两眼。这一次他发现了其中的奥妙。
“蔡飞白是谁?”
董铁和马嵩是大眼瞪小眼,然后看着董俷,好像是在说:您都不知道,我们怎么知道?
“兄长,可听说过蔡飞白这个人?”
刘望一怔,从董俷手中接过书简,扫了一眼后,露出了震惊之色,“蔡飞白?难道是他吗?”
“谁?”
刘望郑重的说:“自然是蔡中郎,蔡邕蔡大家。”
古人常以雅号在书卷中留名。若说董俷不知道蔡飞白、蔡中郎是谁,那蔡邕却是百分百知道。头天还在颍川见过,董俷对蔡邕的印象,可是说是非常的好。故而听到刘望说蔡飞白是蔡邕的时候,不禁愣住了,有些不太明白蔡邕为何叫蔡飞白?
刘望解释说:“前些年,皇帝重修鸿都,有工匠用扫白粉的帚在墙上写字。伯喈先生当时从受到了启发,创造了一种名为‘飞白书’的书体。笔画中丝丝露白,似乎是用枯笔书写。伯喈先生非常自得,常以蔡飞白而自称,久而久之,也就流传开了。兄弟,伯喈先生的飞白书可是一绝,在市面上那更是万金难求啊。”
“你是说……”
“这正是伯喈先生的飞白书。我曾有幸看过一次,故而能认得。”
董俷迟疑了片刻,轻声道:“那岂不是说,这车仗、书简,都是伯喈先生所有吗?”
刘望想了想,又命人取来了很多书简,一一审视。
“兄弟,这当时伯喈先生的车仗……天下间没有人能一下子拥有这么多伯喈先生的真迹。”
董俷面颊抽搐了一下,突然大叫一声道:“不好,伯喈先生出事了!”
“此话怎讲?”
“常听人说,伯喈先生爱书如命,若非是出了意外,他断不会把这么多书丢弃。小铁,沿我们来的路探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的痕迹。兄长在这里收拾书简,我再留二十人给你,董铁探查完毕后,听从兄长调遣。其他人,随我往前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