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急忙跪到秦黛心身边,那样子就好像是负荆请罪,虽然她把头低了下去,可是秦黛心还是在她脸上看到了着急的神色。
“小姐,如今……如今您怪我也好,怨我也罢。有些话,奴婢不得不说。”如意是豁出去了,她顾不得担心小姐是不是会发脾气,只想着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好。
秦黛心大概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淡淡的吐了一个字,“讲。”
如意略抬了一下头,却不敢直视她,悄声道:“小姐,自打出了事儿,您就跟奴婢分了心。您怎么想的,奴婢不敢妄言,更没胆子去猜测。只是,小姐万万不能在这么消沉下去了。府里的事儿,千变万化,奴婢不说小姐也是晓得的。就算你歇了念想,打算在这乡下呆一辈子,可别人未必也这样想,怕还会生出事来,到时候在这种乡下地方,只怕小姐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接着如意便把早上遇到丁妈妈的事讲了一遍,还特意强调了一下她的穿着打扮。
秦黛心面色平静如水,看不出一丝波澜,好比听人讲了一个故事般安静。她越是如此,如意心里越加没底,跪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低头等着自己主子的反应,可是等了半天,却只得到让她下去准备早饭的吩咐。
话说到这份上,如意也不敢再妄言了,连忙起身行礼退下,只留下秦黛心对着面铜镜若有所思起来。
她怎么会不明白呢!镜中的人儿明明未施粉黛,可偏好象薄粉敷面,颜如渥丹。小巧的巴张脸上,眉似新月不画而黛,唇如映日不涂自红。双目似一泓秋水,又似璀璨星辰,炫目的让人移不开视线。柔弱无骨的身段,配上吹弹可破的肌肤,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当真是纤短合度,妩媚纤弱。庶出的姐儿,容貌生得如此的好,难免会让正房的人心生间隙。大家族的生存法则自有一套,若是平日里无事自然是亲如一家,万般的和气。可到了府里的姐儿们该议亲的年岁时,亲疏远近也就一目了然了。家里主事的当家主母都是大门户里出来的,怎么会不晓得其中的厉害关系?既要把女儿们嫁得风光如意,又得为自家争取最大的利益。那些世家子弟,官家公子在她们眼里就是一块肥肉,如果肥肉只有一块,自然只能是嫡女的机会。想必那些庶出的姐儿心里是有数的,所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事情偏有凑巧,秦家看上的“肥肉”不巧的相中了府里的庶出的姐儿,主母不可能放任这种事情不管,她是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于是也就有了上香回来的路上,马儿受惊翻车的事儿。就算如意不说,秦黛心也明白,这不过是宅门内的争斗,虽然受了惊吓生了场大病,但是她毕竟还完好无损的活在这个世上,对方一日不改变主意,秦家主母就一日不得安心。想到那个满目慈爱却又无法把感情直达眼底的美妇,秦黛心只在心里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如果不是因为她的重生,那位真正的三小姐恐怕早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秦黛心想起如意那担心的样子,也里一暧,莫明的想起风儿来。只是一个念头,便又硬生生的让自己压了下去。如今她是秦黛心,早已不是那个莫离,前尘往事,想来何用?倒是方才如意的话,让她不放心起来,一个不受宠的妈妈,长年不在主子跟前伺候,本是失了宠的,哪有什么银钱置办穿戴?听如意描述,那衣裳像是哪个主子赏下的,这事儿,可就变了味道了。如意怕是也想到了这一点,才担心的失了分寸,说出那样一翻话来。
想到这里,秦黛心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刚醒来的时候,她的身子骨还弱,许多事只能一一记在心里,却不能付出行动。但她可不是从前的秦黛心,活得混沌不清,孰是孰非都分不清楚。虽然她却实苦恼了一阵子,毕竟古人生活乏味,礼数又多,自己这个身份人微言轻,恐怕不会生活的太顺利。如果真的十四五岁就许了人,过着嫁人生孩子的日子,那真是要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但是她是谁?秦府里庶出的小姐?受人摆布的棋子?都不是,她既然重新活了一回,认定了自己的身份,自然只有活得畅快些,才不辜负老天爷的一翻美意。环境不好咱就适应呗,这可是所有哺乳动物最强大的本能。
至于那些要置她于死地的人,秦黛心不禁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一切原本都与她无关,她阴差阳错的得了这个身体,却并不想参与到她们的争斗当中去,她想要平静,想要自由。那些府里女人算计的东西,她不想要。她都想方设法躲到乡下来了,如果还有人对她不依不饶的话,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秦黛心独自想着心事,却听到外面传来几声轻微的响动。她心中明了,喊了如意一声。
如意神情不对,低头禀了一句:“小姐,郑妈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