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王点头,再不停留。
……
苏伏回到别院,已是掌灯时分。
苏瞳已恢复了精神,正拉住苏伏的大手说个不停:“爹爹,原来你不知道黄昏道场的由来啊。”
“紫极虽然是个讨厌鬼,但修为确实很强的。黄昏大陆便是由他的法力承载而起,悬浮在无尽海南面,那时候还没有三山岛呢。”
她推开主卧的门:“黄昏道场还未被击沉时,如同枷锁一样捆缚在所有大门派的身上,太渊派才能趁势而起,登高一呼,神道仅仅统治大地不到四千年就化为乌有。”
“对了对了,那时还没有剑斋呢。莫问剑主那时候根本不管真界的恩怨,太渊的掌座邀请他共同讨伐黄昏道场,却被他拒绝了,所以后来剑斋的建立,一下子就成了天下公敌,甚至被诬陷与神道勾结哩。”
说着说着,她忽然发现身后的苏伏没动静,不由回身一望,却见苏伏处于沉思状,如提线木偶一样任她拉着走,不由噘了噘嘴:“爹爹,还想什么呢?都不认真听人家说话。”
“没什么。”苏伏回过神来,笑着在他精致的鼻梁上一刮,“剑斋崛起时,流了很多血,这我倒是不意外。莫问剑主当时已有如此影响力,太渊和紫极怎会容忍他逍遥自在?”
“因为飞仙剑呀。”苏瞳倒了一杯水,“那时莫问剑主虽然是散人,天下却少有能与他抗衡的人,加上飞仙爷爷,根本没人敢同时招惹他们。两方都不愿惹怒一个这样可怕的散人,所以默契地选择放任自流。”
“原来如此。”苏伏淡淡点头。
苏瞳端起水杯本想喝,忽然顿了顿,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爹爹,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我能有什么心事?”苏伏诧异道。
苏瞳拉着他左看右看:“难道是错觉吗?”
“肯定是。”苏伏笑着说,“你今天受了伤,早点回房间歇着罢。”
苏瞳的美眸忽地透出狡黠,沿着檀木桌从右边绕到苏伏旁,摇着他的衣袖,娇声说:“爹爹,咱们好久没有‘双修’了。”
苏伏脸色一板,正要拒绝,忽然眉头一挑,斜睨左侧窗门:“谁!”
正此时,苏瞳的耳中方才传来一个瓷器的碎裂声。
两人迅速冲出房门,来到别院靠着西厢的抄手游廊,夜色中,只见得一道黑影从院墙翻了出去。
“想跑!”
苏伏神色冷然,但灵识探过去,神情却是一怔:“景仁?”
“这,这是青衣姐姐用来装丹药的瓶子。”苏瞳从地上捡了一块稍显完整的碎片,“好像是我送给景仁的。”
“他一定是误会了。”苏伏脸色忽地一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用这种容易引起人误会的说法。”
“哦。”苏瞳吐了吐小香舌,浑不在意地一展袖袍,便将这碎片给扫除。
“景仁怎么会在日曦城的?”两人回到房内,苏伏无奈地说道,“他对你痴心一片,听到这样的话,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子。明天我让邵明轩找找他的下落,你去跟他解释清楚罢。”
“我不想解释。”苏瞳微微垂着螓首。
“怎么了?”苏伏轻轻抚着她秀发,“是不是他什么地方惹你生气啦?”
苏瞳摇了摇螓,忽然走向门口。但她没有走出去,在门槛处小驻片刻,回过身来。美眸中的狡黠已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沉静;美貌伶俐的脸上变得十分淡薄,如已看透红尘一样。
苏伏从未见过她脸上露出这种表情,正有些担忧,她却开口了。
她说:“爹爹,自古以来,真正任性痴情的人,不会在乎你有多不好,不会在乎你是丑是美,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更不会在乎你是否喜欢了别人、是否嫁作了人妇。”
她留给苏伏一个背影。
苏伏沉默,他终于知道,她是故意的。
这世上,所谓的痴心,是否只是迷恋完美的容颜,还是真的有一种超越现世,超越世俗,超越毁灭的爱?
苏伏的内心是宁静的,《太玄经》总纲一出,似乎也跟着颠覆了他的人生观。
但没过多久,苏瞳又回来了。
她的手上拿着一张纸,两个巴掌左右长,一个巴掌宽。
苏伏接过来,只见上面密密麻麻挤着一堆蝇头大小的字,看了之后,若有所思道:“你再把今日发生的事讲一遍,从头到尾,不要一丝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