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眼中,叶璇玑毋庸置疑的强大,修道不足两百年,无限接近大宗师的实力,让她足以傲视整个真界。但此时正面面对双劫大宗师,她的世界却开始毁灭。
毁天灭地,不是形容词,是真的毁灭。
几乎就在莫羽冠出手的瞬间,锁定空间的莫名气机就被碾得千疮百孔。处在第七层的众修觑见这空当,哪还敢停留半分,当即化光作鸟兽散。
穹顶上的星云看似毫发无损,实则正从内向外败坏,如同瘟疫般扩向整个“锁星劫印”,也就是叶璇玑的势气领域,正是将《太阴玄星锁星劫》修到极致的表象,与青华夫人相比,胜在变化多端。
现世层面不显,泥丸宫却已满目疮痍。
只见瑰丽的彼方星辰海如同被撕裂的画布,纵横交错的伤痕触目惊心,不断有大块大块的碎片崩毁,受气海的牵引而往下掉落。
而在穹顶部分,可以望见漆黑魔气正冲击星海,致使从上至下的裂纹如复制体般蔓延,并且这个过程毫无止歇之势。
可以预见,不用半盏茶的功夫,泥丸宫就会彻底崩毁。一旦泥丸宫崩毁,就意味着莫羽冠的宗师法域彻底展开,只怕场间没有人可以活下来。
那些碎片,或多或少蕴含一丝魔气,掉落之后,便直往喉间十二重楼底部沉去。碎片蕴含大量星力,必须要将之分解,否则必伤腑脏。同时还要分出神念御使星力对魔气围追堵截,将之驱除。所以每过一个瞬间,对叶璇玑都是一种巨大负担。
整个天罡第七层,最凶险的地方就是她的身体了,可她的面色仍然未改,好似消耗心力的不是她一样。
这是她第二次面对大宗师。第一次在沉佛恶地,遭受火云老祖欺压,最后以劫剑意吓退对方。
火云老祖只是单劫,且他的渡劫法尚有许多瑕疵,不上台面。莫羽冠则不同,“九幽万象绝狱”不知传承多少万年,由无数先辈校正修法,乃大道直指根本的法门,绝不是火云一流可比。
此刻,她的心思全然在如何为苏伏创造机会上面,再无多余念想。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将心神沉淀,顿时陷入一种奇妙境界:本我似存非存,时而神游九天,时而静守中枢;呼吸若有若无,时而绵长不息,时而短促如无;美眸似暝非暝,神光收束内敛,如同老僧入定。
剑意的激荡以及魔气的喧嚣化为一股股劲风,掀起鬓角处从发髻上调皮滑落的两绺发丝、撕扯雪白宫装以及搅动星云,没有个安分时候。
然而此时,她精致绝伦、美绝人寰的脸庞上却是不喜不悲、不哀不愁、不忧不惧、不怒不嗔,如道法自然,孕万物以生息,一种由内而外的平静,使人不由生出一种错觉,一种她周身的时光已然静止,万物停止流动的错觉,使她看起来就像一具栩栩如生的雕塑。
而实际上,缭乱发丝如妖魔舞爪、猎猎作响的衣袍如鬼怪张牙、声浪密集如海潮翻涌;劲气狂放如狂风暴雨,绝无半刻宁静。
水剑与雷剑不断击退邪魔,水洛泽已是气喘如牛,汗水打湿了他全身;龙吟笙龙元充沛,状态稍好。两人顶着大宗师的法域挥剑,本身就有巨大压力,还要击退邪魔的突进,剑意的运转,像老旧的破风箱,不但声音难听,风力也大不如前。
苏伏头顶上的明月似乎也被魔气侵蚀,逐渐黯淡下来。
“你们两个先退回来!”解湛兮美眸一闪,说话的同时,飞剑劈手斩出,剑尖吐出一道剑气,在两人的身前炸裂开来,化为难以胜数、蛛丝一样细的剑气,刺穿无数邪魔的身体,使其惨叫化灰。
两人略松一口气,各自退了数步,护住凌远寒三人的同时,加紧时间调息,以便随时替补。
“湛兮姐姐,我来帮你!”苏瞳刚想绕过二人,却被水洛泽拦住。
“不可冒险,万一伤着你,我们怎么向苏伏交代?”
“师伯此言差矣!”苏瞳细声说道,“可能我长得是比别人好看一些,但并不意味着多么‘身骄肉贵’,我与诸位师叔、伯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并不精贵多少。而且,今日此事都因我擅作主张而起,你们都是爹爹最亲的人,也就是瞳瞳最亲的人,若是受伤,瞳瞳会比自己受伤更为难过。”
“那你小心些。”水洛泽与龙吟笙相视苦笑,跟苏伏的女儿说道理,十个他们也说不过的。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感受到了苏瞳的决心,如苏伏每次做决定一样,绝难动摇。
宫月衣握剑的手在颤抖,她多想为苏伏分担一些压力,可是她的修为还不足以让她行动自如。
凌远寒的手颤抖的幅度小一些,显见修为要深一些。不过,他微微眯起的眼睛以及脸上的微笑,从开始到现在都不曾变过。
“瞳瞳,你站我身后,替姐姐补上缺漏即可。”解湛兮此时已无暇劝解苏瞳,只能将她挡在身后。
苏瞳这回倒是乖巧,有剑丝无法照顾的地方,就利用冰魄剑意及时补救。
“你十六年前斩杀火云,‘劫剑意’已耗尽,短短十六年不可能重新凝聚,还是乖乖放弃抵抗罢。”莫羽冠眼神莫名闪烁,他感受到星云毁灭的速度逐渐趋于平缓,但并不是因为“劫剑意”的缘故。只要星云还在,他就无法以力强压众人,这让他感到分外的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