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她如今是我手下……暂时而已。师兄似乎特意寻我,不知所为何事?”
苏伏终于开口,他勉强的一笑,这个时候他总算恢复了一些力气,脸色好看了一些,只是语气却透着生分,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水洛泽。
“你还能称我为师兄,我很欣慰!”
水洛泽并不以此为意,微笑着说:“其实这一趟出来,我已然做好了与你生死相斗的心里准备。毕竟剑主将你伤成这副模样,你理该恨透剑斋。”
他摆了摆手,打断了欲言的苏伏,笑着道:“莫忙着否认,其实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吾辈虽是修士,然而即便超脱,亦有喜怒,你说是也不是?”
苏伏沉默,片刻才道:“事到如今,我已不知该如何面对。便是恨,也恨不起来,剑斋对我有大恩,剑斋每个长辈与师兄都对我恩宠有加,这些我都铭记在心。”
“我时而在想,既让我入得剑斋,如今又从云端摔落底层,失却剑斋弟子这一层光环,我如今还剩下什么?”
“幸好剑斋没有剥夺我的剑道修为。”
水洛泽闻见此言,就知道他心底疙瘩程度虽然不深,对剑斋也形同了陌路,否则何以以名字称本门,如此就表明他心底排斥。
而他还不知门中诸多隐秘,譬如剑主出手是飞仙老祖主意,譬如石泰寻苏伏,乃是送上治愈神魂的圣药,神意元辰丹。
如今圣药不见,以李道纯性子,自然多说无益,何必讲来讨恩情?倘苏伏心底有剑斋,没有这份恩,自然也会记着剑斋的好,倘苏伏心底没有剑斋,那即便加上这份恩情,又能改变什么现状?
圣药是不见了啊!再天大的恩惠,也只是梦幻泡影。
水洛泽深深一叹,有些痛心道:“我不知剑主此举何意,然师弟定要相信,剑主不是有心加害,为兄知道,暂时也无法解开你的心结,而我此趟来,便是为带你回剑斋,至少要将这伤治好,届时去留随意,这也是剑主的嘱咐……”
苏伏苦涩地一笑,说道:“治好!谈何容易!便是剑主亲自出手,怕也只能祛除寂枯剑意罢了,至多免去我这苦痛!神魂伤势,仍然无法恢复!然,师兄可知这苦痛,它时时警醒着我,千万莫要将自己当一回事,它有多么痛苦,对我之警醒就有多深。”
“伏乃散修出身,早年游遍青州,斩了些妖魔贼人,也并不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是以谦逊着性子,佝偻着身子,生怕行差踏错,招来杀身之祸……”
“幸而得入剑斋,令伏得以直起腰板做人。于是伏就做人,入归墟,访妖族,闯天道盟,证道法会上拼了个薄名,当时意气风发,岂料转眼俱都变作云烟。”
“师兄可知,自九重天之上栽落深渊的滋味……半载时光,伏屡屡思及,都觉心潮难复,总想做一些什么,发出一些呻吟来,好似如此就能让人听到我的委屈……”
苏伏说到这里,眼眶忽就发红:“可是直到,石师兄死在我眼前,那个时候,他留下的最后一句遗言,竟然是让我别恨剑斋……我怎么能恨,我如何去恨,那可是石师兄挚爱的剑斋。”
水洛泽心神几度震荡,他知道苏伏很苦,但不知道苏伏那么苦。可更震惊于,石泰的死居然还与苏伏有关。
他尚未问,苏伏已收拾了情绪,又缓缓道:“那日我巧入妖兽山脉,却受到一个真人袭杀,是师兄救了我……后来他死了,那个真人不知所踪……”
“我不知道,真人为何要与我为难,因而害了石师兄性命……他两次救我于危难间,对剑斋即便有恨,业已淡去……可我不会回去,我不恨剑斋,我本来就是散修,如今也只不过恢复了散修的身份,而况石师兄的仇,我便是不刻骨也难忘。”
说到这里,苏伏直视水洛泽,语声铿锵而有力,坚定说道:“我会找出凶手,而后堂堂正正给剑斋一个交代!”
水洛泽长叹一声,道:“可或许那个真人已与师兄一般死去,你又要找谁报这仇!”
然而苏伏不语,显然主意既定,就不会再有改变。
“罢了,既然你意已决,为兄也不好多言,可你要记着,剑斋没有抛弃你,并且随时欢迎你回来……”
沉默了半晌,水洛泽复言:“师弟不是隐于太渊城?怎么会跑来日曦城,我听了许多太渊令的传闻,师弟莫非在打太渊秘境的主意?”
“剑主此次决议不插手,你要插手的话,可切记要当心……”
苏伏收敛了全部心绪,淡淡笑道:“此事伏自有计较,师兄不必担忧。”
他说着,脸色微有复杂,似眷恋,似缅怀,低声的问道:“敢问师兄,瞳瞳还有吟瑶师姐她们怎么样?”
水洛泽怔了一怔,却缓缓啜了一口茶,才道:“瞳瞳的话,不用担心,剑斋将她照顾得很好。只是你如今自身难保,未免她偷跑来寻你,对你如今也没有助益。便由解师姐天天看着她……说起来,她的修为进境真是有点可怕……”
“那吟瑶师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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