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来的时候,子时已过,连忙出了山谷,沿着踪迹去探寻,却意外见到倒在地上的青衣,两道神通碰撞,左近妖兽都被惊走,她才安然无恙。
唤醒了青衣,这才知道发生了那么多事,两女便回去寻苏伏,于那个恐怖的深坑里发现了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动的苏伏,他的眸子圆睁,瞳孔散乱没有焦距,意识早已晕迷。
花音吓坏了,在青衣替他简单救治后,便带回了天宫山。
青衣回来便就地打坐,花岩忙上忙下,跑来跑去,用热水替苏伏洗净了法体,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这时见花音急躁,花岩便安慰道:“花音你莫急,小姐一定有办法救他。”
花音不满说道:“谁说我急了,他的死活本姑娘才不关心,我只关心小姐的声名。现在谁都知道他是小姐的病人,倘若死去,岂不玷污了小姐的声名。”
“不过苏浮尘人还不错,倘能活着,也比死去好……”
花音说着,面露愁容,她确实觉得医仙堂多了一员之后,显得热闹多了,她喜欢这样的医仙堂。
这时青衣缓缓吐了一口浊气,她受的是轻伤,本可不用理会,可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不能受到丝毫影响,为求稳妥,她一回来便先调理伤势。
“你们两个先出去!”青衣起身,这时她身上已为除尘咒清理得一尘不染,面无表情地说道:“另外记着,无论听到甚古怪声音抑或发生甚事,没有我的吩咐,绝不可擅自闯入。”
花音眼珠子乱转,显然在打着什么主意,青衣又怎会不了解她,这时便警言道:“倘你二人随意闯入,很可能扰乱我救治,他若就此死去,那才真是玷污了我的声名。”
花岩憨憨地说:“小姐,你放心,我会看住花音,不会让她进来捣乱。”
花音嘟了嘟嘴,不乐意道:“是本姑娘看着你才对,花岩你这个大笨蛋!”语罢便气呼呼地出去了。
花岩摸了摸后脑勺,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
两人俱去,青衣合上房门,旋即捻了兰花印,于门口施了禁制,这才来到床边,她默默运气,同时兰花印拈起苏伏手臂,眼睛却望着他俊秀脸上的眉头,此时深锁,好似与悲痛无关,其实便是悲痛。
悲且痛,她好似能明白这种感受,就像小时失去双亲一样。
“那个人是不是就像你的兄长一样,以抱虚对长生,以蝼蚁对真人,拼死护着你,最后那一剑,想必燃烧了他的修为,他的神魂,他的道基,他的血肉,他的一切。”
青衣左手伸去,轻轻抚平他的眉头,说道:“他的储物袋应当是要留下来的,可是它不见了,既然不在你身上,自然在杀他的人身上,你不能辜负了他,要好好活着,以后替他报仇。”
她的这一番话自然不是随意说说,乃是为了激起苏伏求生欲,她知道苏伏能听到她的话,因为没有生灵可以在忍受神魂重创带来的剧痛同时晕迷,。
青衣知道,苏伏不是不痛,而是痛到了极处,已然麻木,内外皆如是。
“道不蔑,混元之一生苍古,苍古有巫,以命谋之术,解万灵之困厄,天心体恤,众生为之延续,是谓苍古劾魂续命术……”
随着青衣的令言响起,她身上发出宛如甘霖一般的清光,她的双手皆捻兰花印,右手仍然拈着苏伏手臂,左手却抵着他天灵。
清光便自苏伏的手臂与天灵涌入,它们仿似有着灵性,在青衣的引导下,缓缓修复着苏伏法体内的伤势,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他体内的伤势重得出乎青衣的意料,而最后挡下一记真人发出的大手印,才是最致命的,苏伏在神通余波里,还能早于自己醒来,已令她动容。
而经脉的接续更是令她感到吃力,苏伏的法体构造虽仍然是人族,却有着妖族的体质,断裂之前有多坚韧,接续便有多困难,她脸色很快就变得苍白,额上泌出了细汗。
而法体的伤势却还只是小伤,真正令她感到棘手的是因法体重创而导致神魂不稳定的创伤,那道寂枯剑意仍然盘桓于苏伏神魂处,倘不能祛除,苏伏随时有生命危险,目下唯一能解开死局的便是寿元。
青衣猜测苏伏之前所用的血剑必然损耗了极大寿元,并且在此之前,他的寿元就已然无多,值此神魂重创之际,仍然损耗寿元拼命,便引起了神魂的创伤,便连药物也压制不住。
损耗寿元来拼命救自己,还给了一个令她哭笑不得的理由,正是这个理由让她下定决心以《苍古劾魂续命术》救他。
这门神通乃是将医者自身寿元渡给对方,惜传渡效益极差,倘青衣耗费百载寿元,能传给苏伏的寿元,恐怕只有百之一二,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能动用此神通。
修复伤势便是个无比艰难的过程,遑论其后的寿元传渡,这对于青衣而言,是一个艰巨的考验。
时光荏苒,转眼便是第二日的未时,花音与花岩二人焦急地在厢房外来回踱步,二人不知里头情状如何,便只能干着急。
此时医仙堂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一个身着华美锦衣的年轻公子踏入进来。
花音见是此人,略有些厌弃,道:“陆元昔,你来作甚?”
陆元昔约莫二十一二的年纪,白面无须,长得颇为英俊,一双桃花眼更是勾人夺魄,他迷人一笑,说道:“花音姑娘,花岩兄弟,许久不见,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