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辈,我看你还是别上来了,我等可以允许你在台下与我等一同演法……”
有些感觉好笑的修士便发出此言,有些更是满面讥讽道:“剑斋还真是丝毫不将天道盟放在眼里,以至于多次邀剑斋出席法会,今次却遣个阴神弟子来……”
“桀桀……小鬼,盘龙柱虽不算高,亦有数百丈,你上得来?”
此言一出,顿引得诸多修士轻笑出声,他们修为皆是玄真以上,心境早已超然,是以只轻轻一笑便作罢。
苏伏没有愤怒,他满脑子都是那一份恨意,哪里有暇去听他们讥讽。
他渐渐向其中一根空的石柱行去,这是他无法控制的,他怕再停在此地,会按捺不住向松涛动手。待离得远了,他才勉强按下沸腾的血液与暴躁的心绪。
平日绝不会如此,这个松涛究竟是谁?
苏伏无法理解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入道以来,他首次诞生了一种不确定,不能掌控的恐惧。
这一份恐惧非常轻微,以至于他并不能真切地感受。
然其心志如铁,道心无比坚定,生死之间的飘摇,他早已习以为常。
就宛如行走于只容得下一脚宽度的悬崖边,稍一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下场,是以早也不在意那风刮来得有多烈,那前方又有着甚障碍,后头又有着甚魔物追袭而来。
刀兵杀伐,风雷雨电,诸般劫数都是考验修士修行。而魔劫,却是真界唯一对道基,乃至本物有着莫大威胁的劫数,无相天魔更是劫魔中的最上存在。
苏伏尚且与之争斗,与之拼搏,只为挣那一线生机。
与如下境况,又有何分别?
是以万千的思虑,万千的忧愁便尽付与淡淡一笑中,他于石柱十丈外忽然开始往上行走。
其体表倏然有浩然气涌动,延伸,幻形,他向着上方踏出第一步,脚下便出现一柄由浩然气化作的飞剑。
在石柱上同底下坐席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他仿似踩着一级级阶梯往上,浩然气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在其脚下铺出了通天大道。
苏伏一步一步往上坚定迈动,没有一丝对几道的迷茫,对前途的彷徨。
那一份对道的执着与坚定,打动了许多修士,他们本来已开始交锋,这时便又收回气场,表示他们认可了苏伏,认可了这个阴神修为的‘对手’。
于是苏伏便来到石柱顶上,他向着四方稽首施礼,却也不语,旋即盘膝落座。
可认可,不代表他们会留情,他坐定的瞬息,便猛地有窒息感,周遭所有空间都被一道道恐怖的气场覆盖,一波波的侵袭而来,这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
对于石柱上那些于真界都是数一数二存在的修士而言,苏伏既然选择坚持己道,便要有为己道奉献生命的觉悟,认可的同时,亦是一种成全,倘苏伏不能活下来,亦是他自己的抉择。
在混乱驳杂纠缠的各色气场里,苏伏就像溺水一般,只能徒劳地挣扎。玄真境修士,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非凡道韵,以他目下境界,如何能够堪透解析?
不能解析,便无从应对,在他们交锋的层面中,各色凶险层出不穷,稍一不在意,便可能被淘汰,是以每个人都聚精会神,又哪里有空暇去留情呢?
约莫只一息,约莫过了万载,苏伏只觉意识处于虚无的混沌,错非法体足够强硬,早已寸寸崩解。
他忽然能够理解,为何天辰榜不允低阶修士观看,修为弱一些,即便坐于底下,恐怕都会承受不住而爆体而亡。
苏伏知道自己再不做出应对,同样只有爆体而亡一途,那时在此混乱气场纠缠的石柱上,阴神都不能幸免,必将彻底陨落。
他心神蓦然沉入心内虚空,唯有此地才可暂闭外界的狂风暴雨,一个个应对心念急转而过,最终他将眼神定格于宝典之上。
‘太玄无量宝典’自主地翻开,第一页正面上写道:借天之道,迷途难返,邪魅鬼崇,窥伺在侧。
翻开第二页,其上刻着《补天》根本经义,分七层,第一层便是他常用的《太玄封禁》,就目下而言,除开借宝典施法,他自己尚不能参透分毫。
“借天之道,迷途难返!是说借了《补天》,本物很可能迷失?”
苏伏苦笑自语,他心知自己目下已没有其他选择,法印便捻来,心念勾动宝典,三十六颗星辰同时发出亮芒,那本来祥和安静的信愿白芒蓦地涌动,在两股力量的推动下,苏伏法体便有一道青白相间的光芒冲天而起。
“我不会迷失!”他轻轻地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