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孟某人在这一瞬之间,忽然就觉得有点头疼,忍不住伸手抚了抚额头。
这姑娘……不对,现下是他媳妇了。他媳妇惯来甚么话都敢往外吐,但从前至多也不过是令得他陡生尴尬罢了,可这会子,新婚之夜,她问出来的第一个问题,竟这般大煞风景!
吃的、厨子、不靠谱……敢情儿她在这屋子里闷了一整日,就一直在琢磨这些?
花小麦却不知他正在暗暗地咬牙根,见他不做声,便扯着他的袖子拖长了声音:“你说话呀——”
她本不是个爱撒娇的性子,素日也只是在花二娘面前,偶尔露出点娇怯怯的小模样来,还多半是在为了达到目的而耍赖,此刻被那软糯的声音撞进耳里,孟郁槐不由得心口便热了热,指腹在她微微翘起的唇边蹭了蹭,耐着性子笑了一笑。
“我本是想请春风楼的大厨来操办,柯叔也是这样说,但细想一层,如此却是不妥。春风楼中唯独那魏大厨的手艺能上得台面些,你与他之间有不睦,我也瞧不上他为人,既如此,我何必让他赚钱?后来,纸扎铺子的乔大叔说,给他铺子上做饭的赵师傅手艺倒还使得,我便请了他来。”
“原来是他!”花小麦立刻不屑地撇撇嘴,薄带了两分埋怨之意,“他那两把刷子,莫不是你还不清楚?上回我给‘乔记’做团年饭,被乔老太爷刁难,你也在场。是瞧见的呀!他那双手,指甲缝里都是黑泥,我光是看他一眼就觉够了,哪里还吃得下?”
“小麦……”孟郁槐清了一下喉咙,低低叫了一声。
花小麦仿佛浑然未觉,自顾自不停口地道:“还有他那砧板,上面一股子葱蒜的味道……”
“小麦。”孟某人将声音稍稍提高了些,唇边的笑容也收敛了去。
“那么好的食材。你居然真舍得交给他去糟蹋,你……”
“花小麦!”孟郁槐忍无可忍,终究是发出一声怒喝,“你确定要在此刻与我讨论厨子的问题?”特特在“此刻”二字上将语气加重了两分。
他这人平日里虽话少,待人却称得上温和,此时竟露出这样似是要发火一样的表情,花小麦便给唬了一跳。忙死死闭住了嘴,噤声不迭,只睁着一双圆眼睛无辜地瞅他。
孟郁槐稍稍气平了些,许是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些许酒气,想了想,便沉声道:“我去洗洗,你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不许说话,等我回来。”
言毕,便站了起来,三两步跨出房门,直奔沐房而去。
男人家洗澡本就潦草,此时又惦记着房中人,随随便便冲了两把,便又匆匆跑了回来。再进门的时候,衣裳就不曾穿得太整齐,敞着怀。露出胸前坚硬如石头般的筋肉。
花小麦兀自紧抿着嘴唇,蓦地将眼睛瞪得老大。
这人身上没擦干……衣裳全给浸湿了,紧紧贴在胳膊和腰脊上,更显得蜂腰猿背,四肢修长。
身材真好啊……花小麦在心中暗暗赞了一句,与此同时,一种捡到宝了的窃喜之情油然而生,目光稍稍一错。便落在了他肩膀和肋骨处那几道新新旧旧的伤痕上。
走镖么,哪怕心中始终抱着和气生财的念头,却仍旧难免遇上要与人交手的时候,孟郁槐自然也不能例外。之前遇上水贼。被劫镖那一回,这人就是受了伤的,虽则他只是轻描淡写一句“皮外伤而已”带过,但现在看来,恐怕没他说得那么轻巧。
孟郁槐取了条干帕子在头上胡乱擦了两下,动作很有点不耐烦,猛然觉得这屋子里似乎太过安静了些,便转头朝花小麦这边望过来,就见那姑娘双手于膝上交叠,双唇抿得死死的,只一双眼睛滴溜溜地随着他的动作转来转去。
见他看过来,花小麦不自觉地就缩了缩肩膀,有点想要往床里躲的意思。孟郁槐眉间轻轻拧起,将手中的帕子一抛,大踏步走过来,在床边坐下了,伸长胳膊去捞她:“又怎么了?”
花小麦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卷进怀中,脸颊正正贴在他那坚硬的胸膛上,小声道:“你不让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