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既然商议定下,景泰和便又去寻了那郑牙侩来,一家三口随着他,先去村东的脚店看了看情形。
那铺面修了总有七八年,大抵是因为生意不好,平日里冷清的缘故,房子竟还保存得挺不错,一楼一底,瞧着很是干净利索,最难得是四四方方,里头窗明几净格外亮堂,一推开门,四面八方的光线都扑进了大堂之中,人立在屋子中央,只觉浑身都被笼在了太阳光里。
本就是一间小小的脚店,楼下至多只能摆五六张桌,算不上宽敞,好在花小麦一早打定主意要从低做起,倒也足够了。右手边是个厨房,里面锅碗瓢盆虽有些陈旧,但因平常也得给来住宿的客人张罗饭食,灶台水缸之类倒也齐全,好好拾掇一下便可接着使用,不必再格外重新垒砌,能剩下不少钱钞。
楼上只有三间客房,床铺柜子之类,花小麦一概用不到,便寻思着不如将楼上改作雅间,万一有人要宴客,也能有个清净的去处。将店铺前前后后都看了一个遍之后,她又特意绕到村子东口,站在官道边上好好张望了一回。
郑牙侩所言非虚,这官道上往来的行人马车,委实不算少,且从装束打扮和马车上的货物来看,十成之中倒有六成,应是做买卖的商人。火刀村只不过是个小地方,这些人未必愿意在村里的脚店住下歇息,但从门前经过时停下来吃点东西,却是个挺不错的选择。
铺面看得满意,郑牙侩当天便去找了脚店的东家,磨了半天嘴皮,好歹将租钱又说下来两吊,最终以十八吊一年的价格成交。不需花小麦操一点心,将一应手续办得周全,铺子便正式归花小麦所用。
自这日始,景家小院里便忙碌起来。
花二娘肚子里揣着一个,许多事不能插手张罗,花小麦与景泰和两个也压根儿不敢劳动她,便唯有分头行事。
景泰和照旧将锅具打造、置办桌椅等一应事体都包揽了下来,又在村里觅到几个靠谱的工匠,令他们将那脚店收整粉刷一遍;花小麦则沉下心琢磨菜色和菜单,照顾地里的菜蔬之余,还得抽空把潘平安那头要的酱料做出来,从早到晚就没个消停时候,一睁开眼就得体力脑力并用,直到夜里回房睡下,才算是得到片刻安宁。
村东的脚店赁了出去,这消息很快就传得满村皆闻,感慨万千者有之,眼红心热者也有之,晚上花小麦去河边摆摊,家什还不曾从板车上卸下,四周便呼啦围过来一群人。
“小麦妹子,听说你把村东那间脚店赁了下来,要在那处开饭馆儿了?”说话的,是个常来关照摊子生意的熟客,眉头皱得死紧,“那往后我们若再想尝你的手艺,岂不得走出二里地去?太远了,太远了!”
花小麦一早料到他们必然有此一说,笑了一笑正要答话,却见那春喜从人堆儿里挤了进来,亮着大嗓门对那人道:“张大叔,人往高处走,你平日里对小麦妹子的厨艺赞不绝口,她如今要开饭馆儿,你该为她高兴才是,怎地反而嫌东嫌西?那铺面离得远些,难道你就不去吃了?哼哼,我听说你媳妇在灶上的手艺可不咋地呀,往后你若是嘴馋,可怎么好?!”
那姓张的熟客讪讪一笑,摸着后脖颈道:“吃自然还是要去吃的,只是确实远了点,费脚程……”
“你要去不就结了,还废什么话?”春喜大大咧咧往前一挤,捉住花小麦的胳膊,“小麦妹子,我也是今儿才听说你将铺面租了下来,心中真替你高兴呢!我跟你说,这开饭馆儿,别的都还犹可,最要紧是得选个顺风顺水的吉利日子开张,讨个好彩头!咱这火刀村附近就有个太平观,我与他们那里一个老道士相熟,赶明儿我让他去给你挑个好日子,包管你生意红红火火,赚得盆满钵满。”
这话在家时,花小麦也曾听花二娘提过,知道这年代的人都信这个。春喜肯出力帮忙,这当然再好不过,当下她便笑着道:“如此,我便先谢过,春喜嫂子,等到开张那日,你也来……”
春喜压根儿不听她在说什么,一挥手,仍扯着喉咙道:“我说,你那饭馆儿开张,总得要请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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