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院子里那几只小鸡崽便闹腾起来,想是饿了,咭咭格格叫得十分欢实。
这几只鸡,还是收到潘平安给的那五百文钱之后,花二娘一狠心买下的,一向也是她在照顾。说起来,她灶上功夫虽是一塌糊涂,做起家务来,却着实是个中好手,几只小鸡崽来到家中之后,她便利利索索地在墙角处搭了个窝,喂食添水收拾粪便,一概不要旁人操心,院子里照旧空气清新,丝毫异味都无。
花小麦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从东屋传来半点动静,情知花二娘多半是因为跟自己怄气,连自家养的鸡也索性放任不理了。
那几只小鸡崽叫得惨兮兮,花小麦左右无法,只得披衣起身,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去厨房抓了两把磨碎的麦糠,想了想,又添上一些豆渣,都装在一个小破盆子里,学着花二娘的模样,先将几只小鸡放出来,然后口中发出“咕咕咕”的动静,将鸡食一点点往地上撒。
小鸡崽们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一下子蜂拥而上,你抢我夺地吃了个开怀,花小麦想着似乎应当再给它们弄点水喝,刚要转身,却听得东屋一声门响,花二娘拢着一头散乱的青丝,虎着脸走了出来。
花小麦立刻就觉得头疼。无论是嘴上功夫还是武力值,她都不是花二娘的对手,在这种大前提下,她基本可以算作拿自家二姐毫无办法。花二娘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现在,她是应该软声相劝呢,还是暂且避其锋芒?
不等她将个中关节想清楚,花二娘已经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劈手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小盆,恶声恶气道:“你要把我的鸡撑死啊!”然后小腰一扭,一屁股将她撞出去老远。
唔,看来还是先躲一躲比较好。花小麦觉得自己实在很有眼力见儿,蹑手蹑脚闪进厨房里,生火烧水,顺手将昨天剩下的包子拣了几个,再挑了两样小咸菜,预备给景泰和带到铁匠铺去吃。
忙忙碌碌一早晨,花二娘一句话也不曾跟花小麦说,眼看着日头摇摇晃晃即将要升到头顶,传说中的耿婶子,终于来了。
彼时,花小麦正取了井水坐在院子里淘洗一簸箕大青豆,花二娘不知在堂屋里捣鼓些什么。容长脸面的耿婶子一进门,立刻满面堆笑走了过来,自来熟地弯腰往花小麦背上一拍,啧啧道:“哎哟哟,瞧瞧这闺女,又忙活上啦?真真儿是勤快姑娘,我说,你这青豆,是拿来做什么的啊?”
“做豆豉。”花小麦抬头敷衍地笑了一下,面色万万称不上好。
“呀,你还会做豆豉?快快,跟婶子说说,是怎么做的呀!”那耿婶子愈加不得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花小麦身边,亲亲热热搭住她的肩。
“也不难,就是把青豆煮熟了,和面粉、杏仁、紫苏、大茴香……”华小麦不情不愿地解说,恰在这时,花二娘从堂屋里走了出来,瞥她一眼,对着耿婶子露出一脸笑模样:“婶子来了?”
耿婶子立刻转移了注意力,站起身来与花二娘点头招呼过,又低头似笑非笑地冲花小麦努了努嘴:“一上午没个消停,直到这会子方得了空,不耽误你的事吧?昨儿我跟你提的那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