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不是这样呢?”艾米说着,从兜里掏出手机,“我想给你拍张照留念,不介意吧。”
韩乐当然不会,不过还是厚着脸皮调侃一句:“是不是因为我比较帅。”
“帅……”艾米哈哈一笑,解释道,“你这么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嗯,亚洲特色……的帅。不过这个时代拍照最大的意义不是欣赏,而是相互留一个联系方式。”
“联系方式?”韩乐有些奇怪,“不可以直接打电话吗?”
“当然可以,”艾米拿出手机晃了晃,然后做出一个拆卸动作,“但持续时间长不了多久,很多人都会在冬眠条款中,选择苏醒自动换一个号码,但拍下一个人的照片,除非他专门为了摆脱你去整容,其他时候你只要上网去搜索一下,总能找到些信息。”
韩乐稍稍想了一下,似乎还真是这个道理,不过:“要是我不上网呢?”
“只要你跟人交流,网上总能找到关于你的信息,”艾米说,“就比如说你刚才在酒吧,也许你没注意到,现场是有人一直在录像的,说不定还会发到网上寻求其他人支持,把你的照片输入进去,一下子就能找到。”
韩乐有些吃惊:“那……不是完全没**可言了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个拍照者才是泄露你**的人,但你可能去追究他的责任吗?如果你什么都计较,那也几乎找不到能一起交流的人。就算你能做到不和这些人交流,但法律总不是万能的,就说这个冬眠区的安保监控录像,保密期也不过十年,对于冬眠者来说,十年跟十天在感觉上并没有多大区别,也许十年之后,你会发现自己的一些录像已经被传的整个网络都是。”
韩乐彻底没话说了,这些“时代差异”都是他之前完全想象不到的,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韩乐很快就发现,以往观念中对时间的想象几乎都要重新定义,什么专利保护期限、法律追溯期限……
“冬眠者在抛弃了时代责任的同时,自然也放弃了时代权利。”艾米说,“这些问题都是最近这十几年,被许多法律专家反复提起的。有个最著名的案例,一个人在冬眠期间被杀害了,生理监控设备也被做了手脚,直到23年后,他预定的苏醒时间过了,人们才发觉他被谋杀的事实,凶手大大咧咧承认了杀人事实,可还是不能拿他怎么样。”
“难道法律就不补充这些漏洞吗?”
“恰恰相反,现在的法律还在扩大这样的漏洞……现在每一个政府都在想尽一切办法不让人去冬眠,而冬眠人的政治权利目前也处在空白,是被默认无视的,这也是当前许多冬眠者正在争取的权力之一,刚才那些聊天记录中,也涉及了一些这方面的内容。”
“这就是民主了,”韩乐笑了一下,“之前我不是听说,北极熊组织可以作为代理人,代理这些人的政治权力么?”
“政府不可能答应,”之前没发现,现在艾米觉得韩乐还是挺会聊天的,“也许冬眠初期可以妥协,但是几十年下来,世界上冬眠人口已经大大超过非冬眠人口,如果他们的权利都由北极熊组织来代表,那就将是当之无愧的独裁,而且是‘死人’独裁活人,那真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现在加拿大已经算是全世界对冬眠最开明的国家之一,但对冬眠者的政治权利问题也一直没有松口,许多冬眠者正在争取的,已经不是冬眠过程中的权利,而是有没有苏醒之后,随时投票的权利。”
韩乐笑了笑,他一下子联想到时效问题:“即使现在通过了类似的法律,未来也很容易被推翻,总不能每一次表决都苏醒一次吧,那跟不冬眠也没什么差别了。”
“所以,现在他们争取的不仅仅是通过一项法律,而是希望把这一条写入宪法,不,甚至超越宪法,他们还做了一个新的法律定义,叫不可动法,也叫一票否决法,就是通过之后,哪怕只有一个人反对,也不能修改的法律!”
韩乐下意识摇了摇头:“这应该很难做到吧?”
艾米看了他一眼,笑,没说话,韩乐瞬间明白了,按照艾米刚才说的,全球人口比例……这不是很难,应该是非常容易做到,唯一的问题,就是需要……
一次全民大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