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司静恍惚中回过神,她摇摇头,“没有。莫语,你别担心我,我只是心情不好,吃不下。”
高远茹忽然回过神来,“小静,你快去吃点,你现在身体可耽误不得,一个人吃两个人的呢。”
白司静淡淡地道:“妈,我是真的没胃口。”
高远茹轻叹一口气,“真是难为你了,孩子。”
“爸,妈,你们身体要紧,就算再伤心,还得顾着自己,不然的话,莫远在那边,也得担心你们不是?”白司静站起身,她伸手扶起靳致承和高远茹,“要吃饭,大家一起去吃,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靳致承和高远茹仿佛都受到了震动,他们一致看向她,“对,你说的对。”
几个人一同来到餐厅坐下。
佣人把粥和小菜端上来,几个人坐下后,虽然都没什么胃口,也都勉强吃了点。
……
楼上的书房。
靳国威脸色冷肃,他重重地叹口气说:“莫寒,事到如今,你还想护着那个女人是吗?”
靳莫寒脸色一冷,“爷爷,我只是不想让大哥走的不明不白。这件事,我一定要调查清楚。”
“事情的真相有那么重要吗?你大哥他还能回来吗?”靳国威这几天精神受到极大伤害,他整个人仿佛也都老了几岁,曾经他是靳家威严强势的代表,如今,他深感自己力不从心,不过是一个迟暮的老人罢了。
他语气中的颓然和心痛让靳莫寒微微一怔,他印象中的爷爷不是这样……
他的目光注视着靳国威,在他的那双老眼之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丝洞察秋毫的透彻,他喉间轻滚下,“爷爷,你心中也有怀疑,是不是?”
靳国威淡淡摇头,“莫寒,那些都不再重要了。你大哥走了,如今靳家一切,爷爷只能全都指望你了,你懂爷爷的意思吗?”
靳莫寒心中一震,他似乎看懂了靳国威的意思。
“莫寒,那个女人,从此与我们靳家再无任何瓜葛。不管她是不是陷害你大哥的真凶,出了这件事后,这个家里,绝无可能再容下她!你和她,趁早打消了那个念头吧!”
靳莫寒呼吸难抑,只觉得心脏痛得快要麻木了,他漆黑幽深的眸底水光轻颤,“爷爷,可是她一定不是……”
“那又怎么样?就算事实上不是她做的,可谁会相信?再说,这些事都有警察去调查,我们何必去操那个心?你记住一点——我们靳家不能散!如果你执意要护着那个女人,你有想过我们靳家会四分五裂吗?”
靳国威面容严肃而沉冷,他的话,一字一字地落在靳莫寒的心上,“如果警察查出事情确实不是她做下的,我们靳家,绝无二话!倘若最终还是定了她的罪,我们也绝不姑息!这件事,就交给别人来决定吧!你大哥明天举行追悼会和葬礼,这些事,你去安排。其他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靳莫寒唇角微动,他想说些什么,靳国威厉眸一扫,他用力剁了剁手中的拐杖,沉下脸道:“你是不是想看着我也跟着你大哥一起去了才好?!”
他说着,因一时情绪过于激动,竟然忍不住咳嗽起来,脸颊瞬间涨红。
靳莫寒连忙伸出手扶住他,“爷爷?爷爷!”
靳国威缓了缓口气,道:“我话都已经说完了,你要是再想护着那个女人,我也拦不住你。但是这靳家大门,她这辈子都甭想进来!我看你们俩能不能毫无顾忌地在一起过一辈子!”
靳莫寒道:“爷爷,您别说了!”
他痛苦地别开眼。
很多事,他心底明白,可他根本不愿意去面对。
冉笑绝不可能杀害大哥,他坚信这一点。
但是——
意外呢?巧合呢?无心之过呢?
当时什么情况都有可能,他亲自跑去找冉笑,就是想弄明白,可是她除了一句“对不起”,竟然什么都不说。
这三个字,她可知道,究竟伤他有多深?
他以为她至少在他面前会辩解什么,可她竟会问他一句相不相信她?
在她心底,他是那么愚蠢可笑的人吗?
他连最基本的分辨都不会?竟然那么不值得她相信?
……
警局内。
商易轩回来后见了冉笑,他把靳家人的态度告诉了她,冉笑听后,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她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冉笑淡淡抬眸,一脸清冷地道:“商警官,谢谢你,这件事他们不同意就不同意吧,其实我也不太同意。大哥人都已经走了,再尸检……确实对他太残忍,给他留下最后的尊重吧。”
商易轩皱起眉,脸色凝重道:“可你要知道,明天靳家就会为靳莫远开追悼会和葬礼,葬礼过后,一切就都无法挽回了。”
冉笑一脸平静地点点头,“我知道。我相信清者自清,我没做过的事,无论怎么栽赃陷害,总会有破绽。”
商易轩伸手拍着后颈,满脸无奈。
过了会,冉笑试探地问:“明天……我能去参加大哥的追悼会吗?”
商易轩倏地抬头,“你疯了?”他惊觉自己失言,“哦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个时候你如果去的话,那岂不是自找苦吃?”
冉笑只是追问:“我能去吗?我想送大哥最后一程。”
商易轩摇摇头,“抱歉,按照程序,你还得暂时扣押。”
冉笑脸上也没显出太多失望,她又问:“我还要被扣押多久?”
“看案件调查的情况来断,一般来说,最多不超过两到三个月。另外,如果靳家起诉你,很快这件案子就会被移交到法院,到时候,你就是被告人,受法院那边监管。”
冉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商易轩看她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她好像也不需要,其他的,更加无从说起。
“我看靳家的样子,应该很快就会向法院提交起诉了,尽快找个好律师吧。”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商警官。”
商易轩摆摆手,起身离开了。
……
第二天,殡仪馆内,靳莫远安静地“睡”在水晶棺里,四周围满了鲜花,他的面容安静而祥和,看起来就跟睡着了一样。
靳家众人以及亲朋好友基本都当场了,现场却显得很低调肃静。
靳莫远生前最喜爱安静,他不爱热闹喧嚣。
瞻仰遗容的时候,高远茹早就忍不住,扑在水晶棺上大哭,嘴里不住地喊着“莫远”,靳莫语在一旁也满脸泪水地搀扶着她,其余人,一个个全都难掩悲痛。
白司静静静地望着冰棺内睡着的男人,她的眼泪悄然无声地滑落。
莫远,对不起……
请你原谅我!我没有想害你,对不起!
……
葬礼结束过后,高远茹昏厥了过去,所有人大惊,连忙把她送去了静泽医院。
经过抢救,虽是无事,但是因为伤心过重,忧思成疾。
医院的走廊上,靳家人都没走,白家人也在。
这一次的事,谁都没想到会发生的这么突然,盛如真望着自己这两天消瘦不少的女儿,心疼地抱住她,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她悄悄地问:“小静,现在莫远人走了,你要不要回家来住几天?”
新婚当天就成寡妇,这种事,怎么就落到了她女儿头上?
真是造孽啊。
白司静淡淡摇头,她轻声安慰道:“妈,我没事。我不用回家去住,不管莫远有没有跟我结婚,我都是他妻子了,靳家就是我的家。”
盛如真听了这话,忍不住心酸难受,“小静,你可想清楚了?”
“嗯。”
母女俩的对话其实已经落进了靳家人耳中,靳国威,靳致承等人,全都一脸动容。
靳莫语一下子抱住了白司静,她哭着道:“大嫂。”
白司静轻轻拍着她的背,眸光无意中一抬,刚好与靳莫寒的视线相撞。
靳莫寒目光冷冽,瞥了一眼后,很快又别开。
白司静悄悄掩下眸光……
……
靳莫远的葬礼过后,靳家也正式提出对冉笑的控告,检察院那边很快受理了这件案子,按照司法程序,冉笑交由检察院那边监管。
由于目前证据还不足,双方也都在搜集证据和资料,冉笑暂时由池森带着律师去为她争取到了取保候审的机会。
元旦过后,新的一年开始了。
冉笑被关了许多天后,终于回到了家里。
顾景曜在家里准备了丰盛的一顿,他站在家门口,当冉笑进门时,他迎上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冉笑紧紧拥住他,姐弟俩都有些喜极而泣。
“好了好了,回来就好了。”顾景曜连连拍着她的后背。
冉笑点点头。
“走吧,看我为你准备的饭菜。”顾景曜搂着她,带着她一起进了屋子。
后面,池森,以及跟来的律师也都被一起邀请了。
顾景曜带着冉笑去洗手,然后他们几个人一起坐下来。
冉笑望着家里的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才短短几天,她却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来,谢谢森哥,谢谢袁律师的帮忙,我顾景曜以此杯酒,敬你们两位!”顾景曜端起酒杯,说下这一番话。
这几天,他的日子也很难熬。
他没办法帮到姐姐,若不是有池森在,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了。就连请律师,他也请不到鼎鼎大名的袁律师。
池森和袁律师很快回礼。
几个人边吃边聊,不由得就说到了这次的案件。
袁律师是专业的,他已经仔细研究过整个案件的过程还有各项证据,冉笑问道:“袁律师,依你看,我这个案件,胜算的几率有多大?”
袁律师四十出头,有丰富的从业经历,他所承办的也都是大案,要案。因为他曾欠过池森一个人情,这一次才会答应池森的请求,出面替冉笑打这场官司。
他微微一笑,说:“冉小姐,官司不是我说几率多大就一定能赢的,法院最终相信的只有证据。以现有的证据来看,你的罪名很大可能是不成立的。”
冉笑和顾景曜不由得面露惊喜,池森也微微调下眉。
“首先,那条短信就是最好的证明,说明是你受人指使才去了那个房间。其次,那杯水,按照服务员的口供,那杯水是一位先生送给你的。这说明什么?说明那杯水原本是为你准备的,而靳莫远,他只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意外地喝下了那杯水,最终导致他的死亡。另外,那条被删掉的短信,是怎么删的?对方又是怎么接近你的手机,这一点如果再能查出来,那就更好了。还有那个监控视频里的黑影,这个人找出来,这个案件,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
经袁律师这样一说,冉笑等人却不觉得轻松。
如果那个人能那么容易找出来,警察以及靳家和武皇庭等他们等人也不会到今天还没有消息出来。
看着他们一个个愁容满面的样子,袁律师轻轻勾唇,道:“冉小姐,出事之后,你有没有再见过那名女服务员?”
冉笑摇摇头。
“她的笔录是警方做的吧?当时她录笔录时是什么情况,你并不知道?”
冉笑点点头,“是。”
那个时候她都已经被带去了警局,她怎么可能知道?
袁律师转头看向池森,“想办法跟警方协作,我想看看那个女服务员录笔录时的资料,最好是视频。”
池森刚点头,顾景曜开口道:“这个简单,我马上找给你看。”
他一说,众人不由得愣住了。
顾景曜却很快去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拿过来了,他直接放在餐桌上,手指噼里啪啦地敲击几下后,他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向他们,“你们看。”
视频内,确实是那个女服务员在警局里录笔录的样子。
顾景曜道:“那天在警局内看了商警官的电脑,我想随时能看到这些资料,忍不住就……”他耸耸肩,表示自己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众人都没说什么,专心看起了视频。
那个女服务员的样子很镇定,警察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冉笑从头看到尾后,她不由得点点头,“没错,当天就是那样。”
池森目光冷厉,唇角微抿,没有说话。
袁律师吩咐顾景曜再播放一遍。
等到第二遍看完,袁律师淡淡地问:“你们难道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冉笑蹙起了眉,她沉思起来,这时,池森道:“她的神情太镇定了。”
冉笑恍然明白,“对,她很镇定。如果一般人遇到了这样的事,她应该会很害怕才对!”
袁律师赞许地点点头,“没错。当我在研究案件的时候,我就隐约觉得奇怪,这个女服务员的话与你的供词前后一致,连一个字的差错都没有,这难道不奇怪吗?一个人就算说着同一件事,若非刻意,第二遍复述时,会一字不错?”
袁律师的话让他们三个人顿时恍然大悟。
这个案件过去这么多天,仿佛每一条路都堵死了,却没想到突破口在看起来毫无破绽的女服务员身上。大家也似乎陷入了一个误区,压根没有想到,这个女服务员其实是至关重要的一个证人。
因为她是最后见到冉笑和靳莫远的那个人!
池森站起身,脸色凝重道:“事不宜迟,我们要尽快找到这个女服务员!”
……
同一时刻。
皇庭顶楼。
靳莫寒坐在沙发一角,一口一口地抽着烟,他已经在这里连续呆了两天了,天天醉生梦死,不是喝酒就是抽烟,连这个包厢门都没有踏出去一步。
武皇庭他们几个人这几天也是轮班守在这里,就怕他会出事。
靳莫远的死,对他们几个的打击都很大。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靳莫远比他们年长几岁,小时候大家都是靠着家里的关系才在一起玩的,那时候他们并不懂这个社会的险恶,也不知道什么利益关系,他们都是一群差不多大年龄的孩子,久而久之,关系和感情不输家里的亲兄弟姐妹。
靳莫远一直都是一个值得所有人尊敬爱重的大哥,他关心他们每一个人,是他们心中永远的大哥。
这样的大哥走了,他们也很难过,很难接受,可是事实已经是这样了,再痛苦难受,生活都还得继续。
上官霆和付景同劝了许久,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没用。
武皇庭是恨不得把靳莫寒好好打一顿,可是打了又怎么样?他还是这个老样子。
三个人一脸无奈地坐在一旁。
这时,包厢门推开了,白司泽走进来。
他的目光淡漠地落在靳莫寒身上,径直走过去,声音浅淡地落下来:“冉笑今天取保候审了,她回家了。”
其他三个人微微一怔。
正靠着沙发抽烟的男人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
烟灰落下来,刚好滴在了他的手背上,他却好像不知道痛一样。
白司泽接着道:“他们请了袁吕峰给冉笑打官司,这件事,说不定有转机了。”
付景同惊叫起来,“我靠!袁吕峰?那个享誉国际非大案不接的大律师?他来打三嫂的这个官司?”说完之后,他惊觉自己失言,连忙捂住嘴。
白司泽点点头,“没错,就是他。”
其实他们几个人也实在不相信冉笑会去杀了大哥,但是靳莫寒发话了,这件事他们都别再插手管,他们也就停下了手头上的调查。
这时,房门外有人敲门,武皇庭开口道:“进来。”
来人是这里的服务员,他道:“武总,下面来了几个人,是……冉小姐他们。他们称要见之前的那个女服务员。”
沙发上的靳莫寒目光一惊,不由得抬起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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