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看了看文章,又在殿上见过一回,都未曾好好考校过本人,也未曾验过人品,便一个两个想要把这商家子招为女婿,难道不怕遇上白眼狼吗?!
当初岳丈相看自己,可是问了又问,访了又访,快把自家祖宗十八代都给翻了出来,看了自己许多文章不说,又考校了无数回,到得最后,还要抓着厚斋先生追问了许久,才把这亲事定下来。
怎的到了顾延章身上,就不需要了?
杨义府想着想着,不由自主便套在了自己身上。
如果是自家……当真难选……
孙相公虽然近些年动静不大,也不似自家岳丈那般党羽众多,可从前人望毕竟还在,况且又只有一个女儿,想要提携女婿,从前的人脉,当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比起岳丈这一边,女儿也多,儿子也多,总归看顾不过来。
但是他眼见就要引退,人一走,茶就凉,年纪也大了,等到百年之后,从前的勋望,又还能用到多少?
杨义府还在纠结地选着,却见对面顾延章微微一笑,道:“杨兄,我已是有家室了。”
自两人此次相见,这一句话,顾延章统共说了三遍,每一遍的意思都有微妙的不同。
而最后这一遍,语调坚决得几近强硬,已经是没有任何余地的拒绝了。
杨义府面上一怔,心中却是长长地舒了口气,又是庆幸,又是轻蔑。
太好了。
他特意跑这一趟,就是怕顾延章毫无防备之下,禁不住诱惑,最后成了自家的连襟。
一个是状元,一个是二甲,岳丈会把更多的精力投注在谁人身上,不问而知。
孙相公那一边,只有些风言风语,暂时不确切会不会出手,一半是真,一半却是自己特意拿出来做诱饵的,可自家岳丈这一边,如果顾延章肯依附,他当是决计不会拒绝。
到底是商户出身,又没老人带着,没甚见识,才这般蠢,守着一个半点没用的妻族,活该将来被人甩在身后……
杨义府眼中的嘲笑一闪而过,面上却是不显,顿了一顿,微微颔首,道:“也好……”
顾延章站起身来,对着杨义府行了一个大礼,道:“杨兄,多谢你特来同我说一声,也叫我有了个准备。”
杨义府连忙起身扶了他,道:“这话怎说!我不过顺手而为,当不得你这般礼!”
两人推让了一回,杨义府便顺势把自家方才抛下去的那勾子捞上来,做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叹道:“延章,你这般行事,实在是也有明智之处。凡事有双刃,有好处的事情,也自有它的坏处。”
他顿一顿,又道:“我晓得你性子可靠,并不会乱传,是以有些话,也只能同你说了……人人都羡慕我成了范大参的女婿,可自结了这一桩亲事,当真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