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梦做得全无头绪,及至醒了,也是莫名其妙。
顾延章身上、头上俱是冷汗,想到季清菱拉着那公子头也不回的样子,只觉心烦意乱,什么事情都无法做了。
他酒意未曾消下去,脑子里一点理智也无,糊糊涂涂的,尽是梦中的画面,实在是站坐不宁。
一时想着季清菱原来长大之后是那样的形容,果然好看得不得了,可两人这样多年相依为命,她又怎的能弃了自己而去就别人;
一时想着若是别人同自己抢,还能斗上一斗,可这一回是季清菱亲自选的旁人,又该如何是好;
一时醒悟过来这应当是梦,可想一回,如果若干年后,这妹妹当真取了别人,给他人生儿育女,两人牵手而去,只剩自己孤零零的,哪怕高官厚禄,日子又该何等无趣,便是攀上青云之路,没有她陪着,实在也没甚意思。
这桂花酒也不晓得用什么做的酒底,当时浅淡,后劲却足,晃得他晕乎乎的。
顾延章本来酒就少喝,平日里醉了也不过睡一觉,此时恍恍惚惚,想一回这样,想一回那样,思绪早飞到了九霄云外,便连以后季清菱嫁了人,自己孤独终老的情形都在脑中构画得活灵活现。
他木木的,幸而还晓得招呼松香打了热水,胡乱洗漱了。虽醉得一塌糊涂,还记得又问一回季清菱房中情况,知道一切如常,也未有再烧,这便和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倒头睡去。
这一回依旧一躺下就开始做梦,开始还好,他科考得了榜眼,虽仍不十分满意,也算是比上一回强了,放榜当日,御史中丞、枢密副使、翰林学士、参知政事几人轮番抢着要捉他做女婿,他被人推着挤着,似乎是一转眼便成了一位枢密副使的东床。
六礼过完,匆匆就要成亲,结果老丈母娘说家中女儿养大不容易,给陪了好几栋大屋子,他在新房中结了亲,转来转去找不到季清菱,抓了人来一问,竟是谁也没听过这一个人,似乎季清菱从未出现过一般。
都这样了,他哪里还有心思成什么亲,只四处乱寻,可普天之下,居然没有一个人听说过这样一个小姑娘,似乎他全是光身一人过的这小半辈子。
眼见就要到了吉时,他被人抓着拜了堂,一并送入洞房,七八个大汉押在身后,逼着他饮了合卺酒,等到盖头一掀开,红头巾下一张那样熟悉的脸,花容月貌,娇俏可人——却不是季清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