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楼里高坐的,绝大多数是海贸的商贾,大家坐在这里。吃了些酒,商贾嘛,本就能说会道,如今酒过正酣,就不免喋喋不休了。
郝风楼等人占了几个桌子,便听邻座的几个商贾在低声议论。这个道:“这铁路的债券,据说明日就要开售。一件是三分利,比从前的战争债券要稳当一些,不过胜在收益稳定,这一次据说发售的债券便有五千万两,还只是第一批,真真教人咋舌,这银子当真是不成银子了。”
另一个道:“老兄,银子本来就不成银子了,前几年的时候,一两银子能买二十只鸡,现在能买得着几只?你晓得每年多少纹银流入咱们谅山么?说出来吓死你,我有个妻舅便是在商业局里做事,单凭最保底的统计,一年就是上亿纹银,从西洋到倭国、朝鲜,从天竺到大食,即便是断绝了贸易的内陆,这无数的金银都像是洪水一般的涌进来,这些金银又打个转分发各国,进口无数的木材、铁矿之类,再兜售出无数的布匹和铁器,这其中的利差有多巨大?十斤生铁不过一两银子,可是这十斤生铁若是锻出来了精钢,兜售出去,那便是四两银子的价,假若再将这些精钢制成火铳,这个价格还要翻上几番,如今大家都不用金银了,绝大多数是用钱庄发行的钱钞,虽说这钱钞随时能兑换足额的金银,可是物价却还是一路上扬,陈学有个专门的货币研究院,每日研究的就是这个,这叫通货膨胀,只要咱们谅山的买卖做得大就不可避免,所以哪,我看,有余钱还是买债券值当,放在钱庄里存放,终究还是一年一贬的,拿去做买卖,终究还是有风险,总得挪出点银子来给自己做个保障,唯有这债券,有那战争债券的前车之鉴,倒也安心,不怕赖账,到了年限,随时可予以兑换,又有利息,又防贬值,现如今,大家都在商议这件事,许多人已经将银子准备好了,就等明日开兑呢。”
那先前说话的人也是迟疑:“说实在话,买这债券的,都是身家性命的棺材本,这铁路靠谱么?”
“怎么就不靠谱?如今朝廷下的旨,这两广、云贵、四川都是封地,那里人口诸多,最缺的是什么?还不是互通有无!以往谅山的东西去那里,靠的是马队,一来一回,不知糜费多少,修了铁路,以后每日运送多少货物,多少工坊要在那里兴建?有了路,就是大把的银子入账,再怎么样都不会亏的,我给你算算看,同样一车布,若是用马车,得雇佣马夫、护卫,这就得有两三个人力,若是去四川,来回就得一年半载,这两三人要沿途吃喝,还要打尖住店,马匹还要吃马料,甚至可能还要遭遇风险,单单这运费,只怕没有七八十两银子打不下来,可若是有了铁路,发一趟车,那便是上百马车的货,即便一车是五十两银子,大家也肯走铁路,这一趟下来,可就是五六千两纹银哪,这是什么?这是捡钱!所以修路贵,却是一本万利,还怕人家不还?”
于是那人点头,觉得甚有道理。
郝风楼在一旁听了,不禁笑了。
其实在后世,所谓的基础设施建设,基本上稳赔不赚的,盈利不高,因而这也成了一个老大难的问题,可是在这个时代,没有汽车和飞机这等运输工具的竞争,铁路的运输基本上就形成了垄断,即使价格不菲,可大家非但不觉得亏了,反而还觉得占了便宜,因而眼下,这铁路确实一本万利的事。
郝家现在要做的,无非就是疯狂的吸金,将这无数的资金全部砸到那铁轨上头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