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告诉你吧,宫变那一日,太后就在宫中,怎会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当今皇帝,弑父杀兄,杀的既是他的父亲,是他的兄长,也是太后的丈夫,是太后的嫡亲血脉,此等悲痛,你可曾体会么?只不过……这个世上有些事,你就算明白,却也不能表露,如今坐在金銮殿的那个人,早已丧心病狂,他能杀父亲,能杀兄弟,还会在乎一个母亲?”
徐景明的面目变得狰狞起来:“姑母强忍悲痛,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向自己的儿子讨一个公道。如今,这朱高燧的江山已是危如累卵,大厦将倾,眼看着大事就要成了,可是,张老弟,你还愿意做他的替死鬼?让这么多的将士去给那朱高燧陪葬么?哎……事到如今,已无幸免之可能,郝家父子迟早带兵入京,咱们这些功臣,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成了罪臣……”
张辅已是吓了一跳,他从未想到,徐景明这个家伙,居然跑来这里和自己说这些话,他禁不住道:“这些事,与我无关,我不过是恪尽职守罢了。”
徐景明却是似笑非笑看张辅:“那就要看,你要恪尽谁的职守,是恪尽太后的职守呢,还是那朱高燧的职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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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辅如遭雷击,他万万想不到,在宫中一派祥和的背后,竟是有这么多的隐情,他看着徐景明,忍不住道:“难道,就真的希望,姓郝的,坐了江山?”
徐景明慢悠悠的道:“江山是谁坐,是以后的事,眼下我和郝家父子的敌人,便是朱高燧。我只问你,这天下,你还想姓朱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景明微笑:“假若有一天,谅山军击破了江西大营,入主了金陵,你等,尽皆都是鱼肉,即便是太后和我,只怕也唯有以郝家父子,马首是瞻,这天下这么大,什么真命天子,什么受命于天,终究都是假的,只有拳头大,才是真的,到了那时候,谅山军席卷天下,无人可挡,谁可制衡,他们要做天子,要称孤道寡,除了从龙之外,还有什么法子?”
“可是,假若此时,咱们不打了呢?假若这个时候,江西大营的数十万兵马存留下来,金陵的数十万新军,亦得以保存呢?带兵的人,大多都是咱们开国和靖难之后,大家的心,还是向着朱家,还是向着大明的,莫说是他们,从太后到你我兄弟,从文武百官,到寻常的贩夫走卒,那些僧俗百姓,各州府的官吏,哪一个不是只记得朱家的天子,只要人心还在,只要这拳头还在,只要有咱们这些人还在,大家都以徐太后马首是瞻,那郝家父子,自然而然,也就没有图谋大位的野心,有了这些底牌,他们就必须做出退让,就必须妥协,朝廷可以给郝家无尽恩荣,可以封赏谅山军的忠勇,甚至可以将云南和桂粤之地赠予郝家,可以让郝政入京,在内阁里办公,可是太后娘娘,却可以择宗室之良善子弟,到这金陵,克继大统,这天下,该姓朱的还是姓朱,太后依旧还是太后,你我,照旧还是大明朝的勋臣,唯有如此,方能做到两全其美,才能天下升平,张老弟,死的人已经够多了,这天下,难道还要继续生灵涂炭下去么。你们张家,难道还要拿满门老小的性命,来博这个前程?不要赌了,赌赢了,又能如何,可是一旦输了,就是万劫不复,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