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父亲没有生气,黎福继续道:“现在他传了书信来,说是谅山那边要大肆的收棉花,从前咱们地里的棉花,总共才卖七八十钱,而如今,足足能涨一倍,那边还说了,有多少要多少,谅山现在紧着生产布匹,所以对棉花的需求极大。因此,咱们儿子三个,才来请教父亲,让父亲做主。”
“涨了一倍?”黎昌倒是吓住了,安南的棉花不值钱,这一点他是深知的,除非是煞费苦心的运到大明的江南去,可问题是山长水远,运费更高。可是谅山不一样,谅山才几里的地?只要运的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此事能当真吗?”黎昌眼睛闪烁起来,他似乎有点动心了,他经营的是一个诺大家族,族中人口众多,做官的族人需要家里财力的支持,管理田庄的也需要养活老婆孩子,还有年轻轻在读书的,或是将来要想办法打点谋个一官半职,甚至于与豪族交往的费用,这些,都是天文数字,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黎昌当然清楚,黎家虽富,却还远未到高枕无忧的地步。
“当真,谅山那边的信誉,儿子让那吴顺试探过几次,确实没什么差错,而且他们的工坊,也切切实实的急需棉花,几乎无论良莠,有多少要多少,甚至于大明的高价棉,他们也在收。”
黎昌皱起眉来:“那么你怎么看?”
黎福抬起头,道:“儿子以为,眼下种粮,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咱们家的粮可是吃不完的,年年要卖,可是粮价即便是价格再高的时候,收益也是稀薄,同样一亩棉花,收益是一亩地的三至四倍,假若咱们继续种粮,这万顷良田,岂不是都可惜了?所以……儿子打算立即采买棉种,让名下绝大多数的田庄,立即改种棉花,至于粮食,有个百来顷其实已经足够,咱们在占城那边的粮食堆积如山,吃都吃不完呢,许多陈粮卖不出去,只能任由它们烂了,与其如此,还不如真金白银的种粮换银子实在。”
安南的土地肥沃,尤其是几处平原地区,由于雨水充足,加上阳光又好,所以许多地方,粮食都是一年两熟,他们和中原王朝不同,这里几乎没有任何粮荒的问题,所以对安南人来说,粮食稻米几乎是无用之物。
黎昌叹口气,道:“说是这样说,可是古人有云,国不可无粮,若是咱们都种了棉花,这粮食哪里来?太宗王上曾屡屡督促耕种……”
黎福这时候倒是大胆了:“话是这样说,可是父亲,古人说的再好,可是与我家何干?我们不种棉花,别家也会种,到时候咱们手里拿着一堆不中用的粮食,人家却是赚了钱,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外人,现在世道这样的坏,谁知道将来是什么样子,父亲为子孙计,也该想尽办法,为子弟们多备些银钱才是。这几年,咱们黎家是表面风光,可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黎昌打断他:“罢罢罢,你不必再说了,老夫知道你们三兄弟的意思,这件事,你们自己拿捏吧,其实你们说的有道理,未雨绸缪是对的,岂可放着金山、银山,却还困着自己?不过……这事儿要谨慎,那姓吴的未必可信,你们要捡几个信得过的人,立即去谅山一趟,眼见为实,若是果然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不虚,再尽力而为,哎……眼下的事,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他吁了口气,三个儿子如获王诏,自是喜滋滋的去了。
如黎家这样的家族,不是一个两个,安南的这些豪族,本身拥有无数的土地,而且土地大多肥沃,可是种出粮来,却总是吃不掉,又卖不上价钱,因此,许多人都动心了。
也有人能抵制这种诱huo的,可是能抵得住一时,却也抵不住一世,族中的子弟听到其他人都开始筹措种棉的事宜,自家却还等着稻种种粮,心里不免觉得可惜,银子谁不喜欢,越是大户人家,就越是对银钱有特别的渴望,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这银子能换来如何美味的山珍海味,能换来高官厚禄,若是穷苦人家,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自己一天吃一个饼,皇帝一天吃一百个饼罢了。
于是乎,整个安南私底下,仿佛隐藏着暗流,各种消息,都在流传。
而且谅山那边,也渐渐进入了他们的视野,许多人突然发现,谅山那边不但收棉,还大量的收购犀角、象牙、香料、香木,许多安南的商贾,靠着兜售这个,赚了大钱。
小商贾就是小商贾,在世家大族们眼里,他们操的是贱业,从本心上就瞧他们不起,而如今见他们获利巨丰,自然不可能继续让他们占便宜,于是乎,不少如吴顺这样的人,改头换面,背地里得了世族们的支持,亦是开始将大量的特产输送到谅山去。
更有不少土地不多,可是在安南颇有些实力的门阀,见人家纷纷要种起棉花,个个即将肥头大耳,心里不免着急,不过很快,更多的财路也开辟了出来,有些人凭借着自身的权利,打通无数的关系,让他们到占城、哀牢、牛吼、暹罗、册马锡、阇蒲、真腊等地去收棉花,反正那儿的棉花更贱,谅山那边又是有多少要多少,虽然路途遥远,可是刨除掉运输的费用,却还有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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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去处理下车子了,今天去南昌,明后天回家,所有的事,就算全部料理,这2、3天依旧是两章,不过以后,会安心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