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祁至鑫的话扰乱了郑克臧的心绪,因此接下来前往肇庆的视察他显得心不在焉,以至于广东副总兵尹隆对此颇有些疑神疑鬼。
泰顺元年十一月十一日,郑克臧自肇庆东归,不过郑克臧并没有直接进入广州,而是首先抵达佛山“俗称天下四大镇,粤之佛山与焉。镇属南海,商贾辐辏,百货汇集,夹岸楼阁参差,绵亘数十里。南中富饶繁会之区,无逾此者。”
尽管佛山繁华如斯且聚众十余万,但此时的佛山不过是区区一介隶属于南海县的市镇而已,最高长官不过是南海县的一名县丞和一名巡检司的巡检,此外还有十几位衙役维持市面,在中国的政治地图上属于毫不起眼的小点。
因此郑克臧的到来不但引起了佛山的轰动,也给广州官场带来的冲击。
为了保证郑克臧的安庆,除了王府侍卫和禁卫军一个团外,尹隆和祁至鑫分别指挥各一个团在外围保卫,龙骧军第一师也抽调一团兵力进驻顺德呼应,广州府和南海县也抽调大量衙役进驻佛山,一时间除了郑克臧本人外,广东上上下下如临大敌。
对此,郑克臧却不以为然,他认为自己虽然护卫力量不多,但绝对算不得白龙鱼服,因此他好整以暇的在佛山进行了视察。此时的佛山是以手工业和商业而闻名全国,其中手工业中又以冶业为首,向来有“秦晋淮楚湖南闽广诸山中皆产铁,以广铁为良”的说法,而广铁中“诸冶惟罗定大塘基炉铁最良,悉是锴铁,光润而柔,可拔之为线,铸镬亦坚好,价贵于诸炉一等。诸炉之铁冶既成,皆输佛山埠。”
佛山的冶业对于郑藩而言是在石禄、马鞍山、大冶等铁矿没有投入生产之前最重要的生铁来源,早在郑经时代,郑军就曾兵临佛山,劫去三十万斤的生铁,郑藩控制南中国半壁之后佛山铁器更是成了最主要的军输货品郑藩兵部采买佛山生铁后在东宁和江南等地精炼,以制造火炮、步铳及其他武具差不多百分之八十的广铁直接被官府买走,进一步的刺激了佛山冶业的繁荣和发展。
视察完几处冶坊、铁铺之后,郑克臧接着视察佛山手工业中的制陶业。
佛山的陶业上承宋元时期的广东制陶业,以民用陶器为主,兼以仿制各地著名瓷器,拥有自己的特色,并形成了陶业行会以及制陶家族,对内销售两广和福建地区,对外行销北河、广南且一部分销往日本,也是名重一时。
然而吸引郑克臧的并不是冶业和陶业的红火,而是广东手工业中出现的东家行和西家行的格局。东家行顾名思义是资方的代表,而西家行则是工人的代表,双方协商解决劳资纠纷,“被开除的人,如属西家则无人雇用;倘属东家则无人替他做工。”
郑克臧之所以重视东家行和西家行当然是因为其先进性,在北方的江南地区,同样是经济极度繁荣、同样是劳资纠纷不断,因为没有类似工会组织的西家行存在,江南丝织、布匹工人经常性因为工资问题组织名为“叫歇”的罢工活动,这样造成的损失固然影响了资方东主,也对以商业税作为中央政府运作根本的郑藩造成了冲击。
“抄送东家行及西家行议事规则至计(盐铁)部并着其与江南盐铁使衙门试行。”郑克臧如是命令道。“若江南施之可行,宜推行全国,朝廷及地方官府不宜再介入商贾与工徒之纠纷,以免其吃亏一方迁怒官府。”
郑克臧绝不会以建立一个国家、驱除了满洲人的统治作为自己穿越重生的最终目标,因此当社会转型开始后,激烈的阶级冲突不能不让他表示出某种前瞻性的担心。穿越前的知识告诉他为应对可能发生的底层边缘群体的对抗行为,社会需要有几道防线,譬如公正的经济待遇、合法的利益组织、融洽的社交网络、民间形成的互助性和公益性的组织、礼法秩序约束、政府的救济、公平的司法、国家暴力机器。
虽然其中有一些郑克臧现在还做不到,官方的认知程度也没有这么高,但他必须现在就开始着手,否则一旦大幕拉开,不可挽回的趋势必然造成极大的冲击。当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在小农经济占绝对主导的现在,他能做的只是潜移默化而已。
“好了,孤该看的已经看到了。”该看的已经看到了,佛山的商业已经不能再吸引郑克臧的目光,因此他命令道。“孤在佛山也委实难为了广州府和南海县了,也罢,兴致以尽,且启程吧****??”
不好意思,一去十天,但明天又要飞巴厘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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