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还待顽抗,突然舱内出现了孩童的哭声,他心一颤,面若死灰的放下手中的刀,慢慢跪伏下去:“在下听命就是了,还请大人放舱内妇孺一条生路。”
“你是尚之信的旧部?”武官饶有兴趣的看着老四。“有意思,不过只管把心放下好了,本藩也是反清的,自然不会伤了你们的性命。”说到这,武官命令着。“全部带走,待总督大人回来以后发落??????”
四明山又名句(注:音gou)余山,因山中大俞峰顶有一个怪岩,上开四洞,日月星光可透其照射入,形如四扇窗户而得名。此山地处浙东,横跨余姚、鄞州、奉化、嵊州、上虞五个州县,东西狭长、南北狭窄,其间多低山丘陵,山峰起伏,岗峦层叠,海拔多在六百至九百米之间,主峰金钟山海拔一千余米,景观入胜,层峦叠嶂,山奇水秀,闻名遐迩。对于这座名山,《剡录?山水志》载:“四明山境四周八百余里??????东为惊浪之山,西拒奔牛之垄,南则驱羊之势,北起走蛇之峭。”道家更将此地计做天下三十六洞天之第九“山赤水天”。而这座名山之下的黄竹浦正是黄尊素、黄宗羲、黄宗炎父子的家乡??????
“鹧鸪先生?鹧鸪先生?”一座典型的山间茅庐前,两个男子一边高声呼唤,一边四下警惕的张望着,这个时候茅庐的木扉打开,一个身影穿过小小的院落,出现在来人的面前。“百谷兄,令尊鹧鸪先生可在家?”
“原来是子怡兄,家父又去山中游历了。”这话说得隐晦,七十岁的黄宗炎又如何爬得动山了,不过是寻地方为这个国家,为他自己这一身去哭一场而已。“请进来坐吧,对了,这位脸生的很,不知道怎么称呼?”
“这位是海上来得楚先生。”这个介绍让黄百谷一愣,急急将其引到了内间,等三人坐定了,名为冯子怡的儒生继续介绍道。“周将军现在依附了东宁,漳国公听说太冲先生和令尊身体康健,甚为欣喜,有意将两位及诸兄接往东宁。”
“漳国公?朱钦?”黄百谷眉头一皱,他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当然明白对方是把自己父亲和伯父当成了招牌,但他首先考虑的不是能不能逃脱清廷的追捕,而是犹豫着自己父亲的身体。“东宁有此美意,黄某替家父深表感激,但家父和伯父老迈,这身子又如何能行的千里海路,是故,不是不愿尽大明臣子之忠心,而是不能也。”
“百谷兄,请两位大儒南下这也是当今郑监国的意思。”楚先生轻声的叙述着,说起来,他冒险上陆穿越清军的防线出现在这已经是极大的诚意了,但再大的诚意也没有朱家的虎皮好用。“鞑虏屡次开设博学鸿儒,无非是要从根子上改变自己蛮夷的身份,篡夺正统地位,而修订《明史》更是赤果果的否定我皇明三百年的统治,如此险恶用心,不可不防。”或许觉得自己没有说到点子上,楚先生挑明了说道。“东宁需要两位大儒作为领军人物与那些甘心事奴的无耻汉奸唱对台戏,因此,万万还请百谷兄把东宁的意思转达给两位先生。”
“这?”一旦上升到民族大义的程度,受到两黄多年教育的黄百谷有些举棋不定了。“实在不是在下不肯,而是老父身子吃不住啊!”黄百谷犹豫了半天还是拒绝了。“至于伯父那边,我堂弟百家人在北京,总不见得让我伯父再老来失子吧。”
黄宗羲为了反清,长媳、幼子及一个孙女相继罹难,若再让唯一剩下的儿子死在北京,这对老人的打击可想而知,一时间,楚先生和冯子怡都无言以对,沉默良久,见事情无可挽回,两人不得不悻悻的告辞了。
“今天家里来过客人了?”楚先生两人走了没多久,黄宗炎便回到家中,老头是多聪明的人呢,一看儿子的神色就知道有问题,因此看似随口的问道。“什么事情。”黄百谷支支吾吾的不敢吐实,黄宗炎眼睛一瞪。“跪下,还不老实说来。”
黄百谷快五十的人了,但这个时代讲究“天地君亲师”,所以父亲一喝,他还真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再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把冯子怡和楚先生到访的事情说了一遍,也把自己怎么答复的,为什么这样答复说给老父听。
“我还没有老糊涂,你已经糊涂了。”黄宗炎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他当然知道这是儿子的孝心,但他内心如此愁闷不就是因为异族的统治吗?
“准备一下,陪爹去你伯父家。”黄宗炎继续道。“冯子怡住哪里,你可知晓。”
“爹,你还不会真的想去东宁吧。”黄百谷大恐。“爹,你的身子???????”
“我是心病,身子没病。”黄宗炎如此说道。“算了,算了,这件事跟你说也说不清楚,人家不是邀请我跟你伯父一起去吗?这事总归要让你大伯知晓才好,至于去还是不去,想必你伯父也自有主张,用不着你越俎代庖。”
“爹??????”
“还不下去准备。”黄宗炎手中的藤杖一顿。“想活活气死你老子吗?” @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