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兵?”朱锦扫视着陈永华。“这就是陈卿的来意?”朱锦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陈永华这个人向来谨小慎微,从不越权行事,今天怎么会突然干涉起军机来了,他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是钦舍让卿来的。”
“王上,虽是世孙力主本藩撤兵,但臣也是同意的。”陈永华变相承认着,说着还从袖口里掏出一副信来。“世孙还有一封信托臣转交王上。”朱锦拿过去观看着,等他大略的扫了一遍,陈永华继续进言道。“如今鞑虏及汉奸势大,本藩在闽省已经进取不得,不若转战粤桂琼,或可别开生面。”
“粤桂琼?”朱锦把信再三读了一遍,随即拍到桌上。“兹事体大,孤少不得还要咨询一二。”朱锦是个甩手掌柜,所谓咨询,原来是找陈绳武,现在是找冯锡范来掌总。“不过,本藩水师尚在,海澄亦在手中,所谓失败,不过是钦舍的臆断,复甫何以跟着惊恐。”
“东宁财力已至极限。”陈永华坦白着。“十年积蓄已然悉数用尽,实在无力再担负大军所支;除此之外,当年随先王入台各镇屯户如今几乎家家戴孝,已无精壮可调,而新近实台百姓不过是为田土而来并非真正顺服本藩,因此也无法轻易签军。”财力困顿、兵源枯竭,这两样平时只要遇上一件便是亡国的征兆,因此陈永华极力建议撤军是有理由的,并非单纯听从了郑克臧的建议。“因此臣以为,晚撤不如早撤??????”
陈永华很快就返回了东宁,但他带来的建议却在军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事关重大,冯锡范不敢轻易向朱锦建言,就把是撤军还是转战粤桂琼的问题推给了一线的指挥官---不少郑军将领人心浮动、思归心切,也有部分看到杨贤在雷琼红红火火便想转战粤南,但以刘国轩为首的一批郑军将领却不愿意落为杨贤的配角。
“绝不能撤兵,”刘国轩如此对朱锦大声疾呼着。“如今鞑子本欲夺海澄而不得,若是本藩认输自动撤军了,岂不是让鞑子喜出望外了。”当然这个说法并不能让朱锦满意,于是刘国轩补充着。“如今本藩军心沮丧,若是不经一战就从海澄和思明撤回东宁,恐怕日后看到清虏的旗号就要闻风而遁了。”
冯锡范看看意有所动的朱锦,决心出言帮刘国轩一把,如此既能对刘国轩等军中大佬示好,也能继续打击陈永华叔侄:“王上,臣以为武平伯此言不是没有道理,而且臣以为只有占住了思明和海澄才好跟北庭斡旋,以最小的代价换回最大的收获。”
朱锦的眉头弹了弹,他自然明白冯锡范的意思,无非还是以思明和海澄为筹码从清廷手中得到一些承诺,尽管这并非是他的初衷,但好歹能为几年来出兵大陆的损失讨一个说法,也好让自己有颜面回东宁见父老。
尽管觉得自己又一次被说服了,但朱锦依旧有些犹豫不定:“那南撤至琼州呢?”
“琼雷不过是偏师之地,有杨贤杨老大人一部便可。”刘国轩是这样认识的。“且海路甚遥,万一清军水师仅直跨海攻台,可是往救都来不及啊。”
“那粮饷和兵源?”
“有了海澄就等于在大陆上有了门户,本藩自可以收敛溃众亦可以重新征兵。”刘国轩信誓旦旦着。“至于粮饷,东宁困度,但琼州输入有余。”所谓有余是因为郑军兵败后兵力减少,并非是琼州输入多了。“可支撑一时,或可以转机。”
“这?”
见到朱锦还在犹豫,冯锡范忙坚定他的决心:“王上,当断则断呢。”
“那就如卿等所言,姑且继续坚守吧。”
刘国轩和冯锡范对视一眼,双双俯首应道:“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