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为还是接受耿精忠的意见出兵为好。”刘国轩和何佑对视一眼,这才回答着。“虽言东宁一地自先王规复之后便得以开发,然而毕竟只有十余年的光景,满打满算户口不过十五万,地不过一万八千甲(注:一甲约等于0.996顷),若是静观三藩与鞑子交战的话,无论谁输谁赢,我军都无从讨好,不若西返大陆,多占些州府,也好有回旋的余地。”
“刘大人,若是三藩不愿予我地盘呢?”柯平坚持着自己的论断。“那是不是还要跟耿精忠做过一场呢?”
“若是耿精忠识相也就罢了,若是不识相,少不得做过一场。”
“那岂不是让鞑子做了渔翁。”叶亨也很不以为然。“而且到时候四面皆敌,刘大人可是考虑完全了?”
“四面皆敌又有什么可畏的。”陈绳武帮腔着。“现而今咱们不也是四面皆敌嘛?再说了,有鞑子大军在前,仆不信了,耿精忠、尚之信他们敢顾头不顾腚。再退一万步,就是到时候退回台湾,有茫茫大海阻隔,还怕他们追过来不成?”
“这?”朱锦用探询的目光看向陈永华。“陈卿怎么看呢?”
“十年积蓄,我军或可以一战。”从后世的角度来说,陈永华其实跟诸葛亮差不多都是政略高、军略低的人物,而且他之所以同意出战还有另一方面的考虑。“只是最好携手耿、尚二藩一同行事,以便破除鞑子在沿海的封界令。”
一听到陈永华提到封界令,主管户部的杨英也改变了原先的看法:“如此说来,出兵倒也是势在必行,不过最好还是能先联络上五山五海。”
五山五海又名五商十方,其中山路五商为位于杭州之金、木、水、火、土五间商号,海路五商则指位于厦门之仁、义、礼、智、信、五家商行,总的来讲,以出口杭厦商品至日本为主。日后民间将其附会成天地会的十个香堂,但与后世猜测由陈永华创立不同,最初的主持者是朱锦的堂叔郑泰,目的也不是刺探情报组织破坏而是为郑军筹集资金。只是在郑泰被朱锦所杀以及清廷实施封界令不许片板下海后,五山五海便在改头换面之后与郑氏逐步脱离了关系,并在日后与朱成功创立的“汉留”洪门结合形成了所谓的天地会的前身。
“那?”看到作为自己肱骨之臣的陈永华也赞同出兵,朱锦其实已经有了决断,但他突然看向郑克臧。“钦舍听明白了吗?”
群臣哗然,朱锦让十几岁的少年一同上殿已经很失礼了,现在又问起小娃娃的意见,难不成国家大事还要问乳臭未干的小儿嘛?不过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而且维持殿上纪律的给事中又不在,所以尽管腹诽不断,但没有人会没有眼力见识的去和朱锦讨说法。
“儿臣听懂了。”郑克臧点点头。“几位大人是再说,要不要趁机出兵讨伐鞑虏。”
朱锦对儿子的回答很是满意,于是再问:“那钦舍以为是不是应该出兵呢?”
“儿子不知道出兵应不应该,”群臣们这才释然,然而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目瞪口呆了。“但为什么要去福建呢?余好像听人说过祖父当年打南京的故事,父王为什么不学祖父先取舟山,再下南直隶呢?”
朱锦瞠目结舌,郑克臧的反应彻底超出了他的期望值:“舟山、南直隶。”
没错,南直隶的富庶可不是福建这个穷山坳可比的,而且不用担心刚才柯平一直强调的地盘问题,所以一时间朱锦颇有些恍惚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此时就听柯平恭贺道:“王上,元子天性聪颖,乃本藩之福啊。”
边上的人都觉得柯平无耻,居然借吹捧一个小娃娃来博取朱锦的欢欣,但不齿归不齿,一众臣子还是一一道贺着,倒是朱锦摆摆手:“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偶尔说对了一两句话不值得卿等如此,还是就事论事,且说说仅取南直隶可行否?”
“臣以为元子此言还有商榷之处,”陈绳武看了郑克臧一眼,心说,若你这个孩童出的主意能行,还要余等谋士干什么,正是基于这样的想法,陈绳武提出了异议。“如今有耿精忠的大兵挡在本藩之前,本藩可以不用直面虏兵,反之,本藩直取南直隶的话,就是本藩替耿精忠遮掩了,而且兵法上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台湾到南直隶海路遥遥,补给不易,一旦受挫,回师也不宜啊!”
朱锦一想,的确觉得有几分道理,他再看向武臣方面,只见刘国轩等人也在频频摇头,于是便作出了决定:“刘国轩、陈绳武,尔等二人,且先从水师及楼船各镇中抽调战船百只预备听用,另调兵弁千员择日随孤西渡与耿精忠会猎于金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