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庆见汪直半响没有说话,看来维持天子的宠信果然是对方不得不考虑的,自己投下的这枚筹码确实生效了。
当张玄庆正打算乘热打铁,以自己手中的丹药来换取楚泽的自由,汪直此刻已经回过神来,“张真人所言,杂家自会考虑。眼下天色已晚,真人奔波劳累多日,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张玄庆走出汪直驻所后,不禁感到奇怪,之前汪直听了自己那番话后,其表现明明是已经动心了,不知为何又戛然而止,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及时说明丹药之事,让对方又有了新的想法。
话说待张玄庆离开后,汪直在房中来回踱步,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交替出现在他脑中:一幅是自己出海归来,带着满船的海外珍宝和天子所需的延寿灵药,回到京城后受到天子大加赞赏,外廷群臣也不敢忽视自己的功绩,一时间名满天下,而且并不是先前依靠厂卫之势所获得的赫赫凶名,国史之中也记下了自己这项功业。
另一幅画面却截然不同,自己出海归来,虽然带回了满船珍宝,但没有找到天子所求的延寿之药,而且自己昔日在天子身边的地位已经被其他内监取代,久离宫廷的自己在延寿无望的天子面前彻底丧失了话语权,再加上外廷对自己的种种攻击,最终被遣出京城,病逝于途中,国史中也被记入佞臣传。
一边是功成名就、清史留名,一边是下场凄惨、遗臭万年,张玄庆的一番话让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清晰的展现在了汪直面前。
虽然汪直起初被张玄庆的一番话刺激了情绪,但他很清楚自己当时处在那种不稳定的情绪中,不适合继续与张玄庆谈下去,所以先将对方送走。
如今冷静下来考虑,汪直已经明白了自己应该做出的选择,看来那位张真人手中必是有足够的筹码,来交换被自己软禁的那名匠户,否则对方不可能这么快的挑明自己的软肋。
在汪直看来,一名匠户的死活他并不在意,即使这名匠户所掌握的“飞天神鹫“制造技术是自己很想弄到手的,但相对天子对自己的宠信而言,就不值一提了。何况只要这名匠户还在船队之中,以后有的是机会。
此刻汪公公最想知道的是,张玄庆究竟打算用什么筹码来换取这名匠户。
张玄庆此刻正走在十洋街中,只见满目都是大明军士,几乎见不到长乐当地的百姓,不知是长乐知县的民众迁居工作做得好,还是汪直的凶名震慑了这些百姓。
一路上碰见的军士都认识这位击杀海怪的少年真人,加上张玄庆还有船队副统领的身份,所以军士们都十分恭敬的向他行礼,张玄庆并不以上司自居,也回以道门礼节,这倒让军士们诚惶诚恐。
张玄庆正走到街边一处宅院门口,忽然从门中飞出一只包袱,包袱在半空中散落开来,各种杂物四散,张玄庆措不及防之下,被其中的一块砚台击中了肩膀,虽然力量不大,但砚台中残留的墨汁在道袍上留下了一块大大的墨迹。
此时院中传出阵阵争吵声,依稀可以分辨出军士呵斥声与男子争辩声。张玄庆身为修行者,一向不太在意自己船队副统领的名头,他本来不想插手这桩很可能是船队军士与当地民众的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