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狸子飘然远去后,其他船上的汪直和佛道两家人士都纷纷传话来询问究竟。毕竟河狸子的出场方式太惊人了,这些人恐怕都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巨鲸。而且只是与张玄庆略为交谈,众人的惊讶都来不及消失,此人就立时远去。
汪直关心的是这位能够驱使巨鲸的海外高人,能否为天子寻药之事提供消息。至于佛道两家的修行者,关心的则是传说中的海外修行界的情况。
张玄庆对这位河狸子的认识,也仅仅限于两人的几句谈话。这个答复当然不能让众人满意,但大家也都无可奈何:张玄庆与河狸子的接触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因此张玄庆也无法向他人隐瞒什么。
大家只能感叹,高人行事果然是高深莫测。船队在季风的推动下,继续向南前进。
这日船队正在行进中,阴阳官殷德珂来报,一个时辰后将有风暴来袭,这是船队出航以来第一次遇到海上风暴。各船纷纷落帆,并以宝船为中心靠拢,提高船队抵御风暴的能力。
船队中有经验的火长,根据水罗盘定向,确定了船队的航向无误。水罗盘安置的具体方法是用磁针横穿灯芯草,放置于盘中央之水中,木盘四周刻有二十四个文字,它们是十二地支,十天干中八个:甲、乙、丙、丁、庚、辛、壬、癸,及八卦中的四卦:乾、坤、巽、艮。用一个文字表示的针位称“单针”或“丹针”,相当干现代罗盘的15度,如午针为180度。如用两个文字表示的称“缝针”,精确7.5度,如丁未针为201.5度。
果然如阴阳官所料,一个时辰后,原本明亮的天空突然变得阴沉起来,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了隆隆的声音,稠密的云块从远处向着船队这边压了过来。
虽然还不怎么明显,可是能够看出平静的海面已经骚动起来,海浪滚来滚去,时聚时散,起伏不定的波浪,如犬牙交错。突兀耸起的水墙浪壁,滚滚而来,涌到高处,又跌落下来,成为飞溅的浪花。
狂风吹得甲板上的人无法立足,滔天的巨浪将海水送上了甲板,就算是高大的宝船中,此时甲板上的船员们也已经被海水淋了个通透,众人更是牢牢抓住船上能固定身体的东西,竭力使得自己不被狂风吹走。
大家心里都清楚,在如此情况下,一旦落入海中,绝对是十死无生。
幸好其他人都在得到阴阳官的提前警告后,避入了船楼和船舱中。各船也早已降帆,没有出现桅杆折断,船帆破裂的情况。
在船楼中的朱云贞,此时正紧紧靠在张玄庆身边,如此狂暴的大海,让这位自幼养在深闺的国公之女心惊胆颤。
张玄庆此时也在惊叹天地的伟力,在如此狂暴的力量下,个人的力量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即使自己作为不同凡俗的修行者,面对这场风暴,也只能如常人一般躲避在船楼中。
修道之事本就是逆天而行,能翻江倒海的仙人早已是遥远的传说,如今的修行者都还在为突破自身的寿命之限而苦苦挣扎。
张玄庆更加坚定了决心,他要看看修行路的终点究竟在何处,修行者的极限又在哪里。
朱云贞突然感觉到,自家夫君好像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化。
风暴来的快,去的也快。一会工夫,海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各船船员忙着整理刚才被风暴弄乱的帆桅索具,一张张巨帆也重新升了起来。
此时谁也没注意到,一条巨大的腕足悄悄的从海水中伸出,腕足尖端的吸盘状肉芽紧紧贴在了汪直所在的宝船船尾外壁。
此时的汪直正在宝船后部的船楼内更衣,刚才的风暴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刺激,自幼生活在深宫的汪直何曾见过如此情景。在方才巨浪的袭击中,船楼中也进了部分海水,恰恰汪直的衣衫被水浸湿了。
船尾的巨大腕足开始慢慢向船上移动,首当其冲的正是立在船尾的船楼,船楼共分三层:一楼是舵工的操作间和医官的医务室;二楼叫官厅,是汪直等内监的居住和工作的地方;船楼最顶层则是指挥船队、阴阳官观测气象、各船间进行旗语信号联络的场地。
当腕足伸展到船楼二层时,汪直刚刚换好干爽的衣服,他正打算上顶层看看船队在风暴后损失情况。突然感觉房内暗了下来,扭头一看,发现一个吸盘状的肉芽正紧紧的贴在窗口特别磨制的蚌壳之上,挡住了外界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