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栋拄着拐慢慢的挪进了里屋,梅婶躺在床上,眼睛看着房顶不知道在想什么呢。“梅婶?”赵国栋悄悄的走过去,然后试探的小声叫了一句。
“嗯?”梅婶真的转过头看着赵国栋,“国栋回来了,来坐。”
“哎。”赵国栋答应了一声,忍着自己的眼泪坐在了梅婶的跟前。
“扶我一把,老是躺着不得劲的,想坐一会儿。”梅婶说。
“哎。”赵国栋慢慢的挪过去,然后坐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把梅婶扶的坐起来,然后在梅婶的后背垫上了小颖子的被子还有枕头,这才让梅婶半躺下。
“不行了,老了,连坐起来都要人扶,看样子是活不长久咯。”梅婶坐起来都费了很大的劲,然后一边说一边喘着粗气。
“您别瞎说,您能长命百岁的,我还没有让您过上好日子呢,您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呢。”赵国栋在旁边说。
“傻孩子。”梅婶笑着看着赵国栋,“你们都长大了,我在不老,还等什么时候老呢。”
“我还小呢,还需要您照顾。”赵国栋对梅婶说,看似一句简单的撒娇,但是这个时候听起来就像是一段哭泣的经文,谁听到都会想起自己在世的、或是已经离世的长辈,没有等自己孝顺呢,就已经离开了人世了。
“臭小子,怎么小时候没发现你嘴这么甜,现在长大了倒是学会哄人了。你怎么拄上拐了?”梅婶这才看到赵国栋旁边的拐。
“哦,没事儿,那天晚上出去不小心摔的。”赵国栋没敢告诉梅婶是那天她出走的时候自己摔的。
“你这孩子,每一次我外出回来都会看到你受伤,总是这么不听话,等我见到你爸妈告你的状,这么大的人了,总是淘气。”梅婶絮絮叨叨的说着,赵国栋停在耳朵里好似在心中响起了闷雷。
“国栋啊,国栋?”梅婶喊了好几遍赵国栋才反应过来。
“哎,梅婶。”赵国栋赶紧回答。
“你这孩子,还跟小时候一个样子,喜欢走神。我想要喝水。”
“马上就来了,等一下。”小颖子每天都会在梅婶的床头跟前放一杯水,时不时的给换一下,就是为了防止梅婶突然清醒口渴了,赵国栋把那杯水给梅婶喂了几口。
“嗯,不喝了。”梅婶歇了一下说,“国栋我给你说个正事儿,你要仔细的记好。”
“哎,梅婶您说,我听着呢。”赵国栋说。
“我死了以后……。”梅婶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就被赵国栋给打断了。
“梅婶您还年轻,能活一百岁,不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行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生老病死不是人间常事儿么,你也有老的时候,你也有死的时候,总不能期望着,你死了我还活着呢吧。”梅婶看的很开,“你记好我说的话,我死后,希望是火化,我知道你很难办,你自己想办法,把我的骨灰啊一半埋到村里,一半你给我带到你四叔的墓前,我知道高建成那小子肯定什么都告诉你了,不过那小子最近过的不错。”
赵国栋刚要说什么,但是被梅婶摆手打断,“你什么都不要说,你听我说,我的时间估计不多了,早点儿安排好,早点了解我的心愿。你爸妈那天要带我走,我舍不得你,我就没去。等我死了,你记得把我的所有的东西都烧了,那两把木枪,你就留着吧,当个念想,这些话原本是打算给小颖说的,我又怕吓到那闺女。”
“还有,你张叔前些年对我不错,今天吧,你请他到咱家吃饭,我也好见他一面,有些时候没见了,怪想的。记住要好好照顾小颖,就算你以后娶了媳妇生了娃,也要把她当自己的亲生闺女来对,对了,你也该找一个伴儿了,你都三十二了吧,老大不小了,该为自己想想了,我这一走,你也轻松些了。”梅婶好久都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有些累了,闭上了眼睛,“就这么多,国栋你记住了么?”
“记住了梅婶,您喝点儿谁?”赵国栋拿着水杯问。
“不喝了,累了,想休息会儿,你张叔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哦,那个咱家的老柜子里有我做的新衣服,你给我拿出来,我要穿着它见你张叔,不然会失了礼数。”梅婶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把钥匙递给赵国栋,“这是钥匙。”
“哎,知道了。”
“好了,你也累了,出去吧,我想歇会儿。”赵国栋不敢走,就害怕梅婶这一睡就不会醒了,知道梅婶发出轻微的鼾声,赵国栋才小心的走出来。
赵国栋一打开老柜子,里面什么都没有放,空荡荡的,就放了一套大红色的衣服,还是旗袍式样的,听村里的老年人说过,梅婶有一套大红的绸缎衣服,可漂亮了,但是赵国栋从来就没有见过,说的就应该是这一套。
赵国栋拿起旗袍还以为上面会沾满灰尘,但是赵国栋用手一摸就知道,这套旗袍被人已经仔仔细细的擦拭过了,赵国栋自己不知道有这么一套衣服,也没有钥匙,小颖子更不知道了,再说了回来的这些日子自己基本上都在家除了上厕所,自己哪儿都没有去过,又没有人来过,难道是梅婶自己擦拭的?
赵国栋把旗袍放在桌子上,仔细的想了想梅婶刚才跟自己说的话,越想心里越害怕。
梅婶说自己外出一段时间回来就看到自己受伤?她没有出去过啊。梅婶说看到自己的父母了,还要向他们告状,她是哪儿看见的?还说高连长最近过的不错,高连长已经在山鹰嘴站死了,怎么会过的不错?!
梅婶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说出这么稀奇古怪的话?!</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