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云却是不惧,笑着:“总督大人,现在朝廷一统天下,编治郡县,当徐徐解甲归田。””
“您到应州,鼓励垦荒、扶植农桑、安抚百姓、推行文治,开地两十万亩,可谓善政,可是现在倭寇袭击沿海,破县,刺杀,朝廷为了颜面,也为早日肃清倭寇,必要给济北侯兵权,大人,你觉得朝廷会怎么样看你呢?”
“解甲归田是常态,朝廷大政也有轻重缓急,剿灭倭寇是战事,自先于归田!”总督目光一闪,思虑答着。
“没错,可济北侯围剿或要数年,这时间内,倭寇袭扰糜烂一方,是谁之责?朝廷初定,就有贼寇糜烂,不能推行大政,大人,您觉得考课会怎么样评价?”
“远则三四年,近则一两年,我的话就必有应验。”裴子云淡淡的说着。
总督原就有着这方面担忧,这时裴子云说透,脸色一变,心里暗想:“难道这人不是济北侯的人?”
当下向着裴子云问:“还请裴解元教我!”
裴子云笑着:“此时易耳,可以上折子。”
“裴解元,单上一个折子就能解决,何必求问于你呢?”总督说着,默然注视裴子云,一时还弄不清,这人是有真才实学,还是哗众取宠,片刻才说:“不说这些空的,你有好计,就说罢!”
“哈哈,此事易耳,还请总督大人上得笔墨纸砚。”裴子云目光一闪,说着。
“此人真的有货?”总督深深望了一眼,就唤着人来,笔墨纸砚立刻上齐,裴子云拿过镇纸压在纸上。
总督站在一侧,裴子云持笔在书籍正中写着:“平倭策!”
“好大的口气!”
总督就是看去,不过不得不承认字迹优美工整,再见得裴子云一笔挥成,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并且口颂大意。
“前朝罢市舶司,严海禁,故商人与扶桑商贸渠道堵死,内地之铁锅、丝绸,扶桑之白银、黄金,如此暴利,内地亡命之徒铤而走险,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扶桑浪人人人皆以入海劫掠为荣。”
“现有人重申禁海,实是抱薪救火,越演越烈。”
“且扶桑是倭寇发源地,不能断绝根本,一时围剿无益,而一省之兵用在围剿海盗上,又耗费多少钱粮?”
“故平倭之略,首在开海禁,断扶桑浪人掠夺之利,富大徐之库税,丝绸,瓷器,茶叶,铁锅,铁针等物入得扶桑,回之白银,黄金,此大利也”
“且可使半商半盗之民,大半转成良民,有合法之途,几人冒死?”
“此策就可使虽言倭寇,实是内贼的水贼分化大半,内地亡命就算有,也不成气候,只剩扶桑浪人了。”
“又应遣派使臣去扶桑,令扶桑管束浪人,扶桑不肯,就可名正言顺伐之。”
“得此大义,派遣水师剿灭不服,只要水师三千足之!”
“不数年,国可足,民可富,贼可绝也。”
“不耗朝廷饷银,更不必用济北侯主持军事,大政可安也。”
总督在一侧读着,直到读完,先是一怔,紧接就是无语,他是总督,当然明白这策的要害。
首先就是大徐初立,特别是皇上身体不好,为了太子顺利接班,要紧的是瓦解兵权,回归文治,用济北侯是不得已而为之。
其次就是正因为大徐初立,百姓才从乱世喘息,国库空虚,所以一切耗费巨量饷银的都很难通过,或者不得不通过也会产生恶感。
此策就紧扣“由武到文”、“不耗饷银”的要点,并且能解决倭寇,此策一上,断无不许之理,而且成功率很高。
而且从此策看,此人肯定不是济北侯的人,因为济北侯重掌兵权的唯一理由就是有倭寇,必须用他,现在这计就是不动声色断了济北侯的根——这不可能是暗间,因为太狠了。
当下叹息:“昨日我还跟夫人说起这事,有着担忧,不想今日解元就给了我这番大礼,说心里话,我对解元公这样奇才,甚是嫉妒啊!”
解元公是尊称,这还是总督第一次这样称呼,裴子云一怔,不想总督会说出这样的话,正要想措辞回答,总督突起身一躬:“我身一方总督,不能剿灭倭寇,今日有了解元这计,倭寇日子已不久,我代沿海万民,感谢于解元。”
裴子云听着总督的话,也是一怔,不过暗暗佩服,这总督的确了得,这样肯低尊降贵折节下士,连忙还礼,说:“学生也是应州之人,为总督大人出一点微薄之力,是我的本分。”
总督却说着:“解元日后要是有所求,不违背国法人伦,我必竭尽全力。”
这话说的诚恳,裴子云坐直了身子侃侃说:“我家有田五百亩,丰衣足食,又入了道门,别无所求,不过我师门祖师,前朝封得真人,要是能打点,使朝廷赐封师门祖师为真君,学生就感激不尽。”
总督一怔,沉吟了一会,这才笑着:“此事虽有点难度,但只要运作得当,也可办理,只是要分薄解元的功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