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暂时退了回去,只是退得颇有章法,毕再遇也不敢追击,派人打扫战场,这一仗金兵又丢下近三千具尸体,连着两场胜利,毕再遇脸上也有了笑容。吕柘也十分高兴,不仅因为打了胜仗,更在于毕再遇,他既不贪功,也不轻敌,既能妥善筹划,又能冲锋陷阵,并且还能听取别人的意见,难怪他手下的那些将领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只可惜他不过是个副都统制,还是宋军北伐快要失败了才从镇江派来解围的,吕柘想着,倘若当初朝廷能够发现这个人才,给他数万兵马,让他独挡一面,或许现在已经攻城略地,兵锋直抵燕京了。
金兵吃了败仗,却一点也不气馁,不退反进,在城外三里的地方扎下营寨,这一下倒是人人意外,众人站在城墙上看了半天,但见金兵营寨内秩序井然,没有丝毫破绽,连毕再遇也感慨的说道:“这个仆散揆,当真老辣的很。”
正感慨间,突然有士兵来告知,楚州的援兵来了,五千步兵,还有一千骑兵,毕再遇大喜过望,如此他手下就有了一万人马,并且还有一千骑兵,要知道南宋缺马,从不敢在野战与金兵争锋,其原因就是缺少骑兵,没有机动力和冲击力,虽然楚州只派来了一千骑兵,但也足以让毕再遇信心大增,仿佛击败城外的金兵不过是举手之劳。
毕再遇说道:“快请诸位统兵的将军到我帐中。”
那士兵说道:“回将军的话,他们已经去了你的军帐。”
毕再遇一愣,但也没有多想,连忙领着手下诸将回到自己的军帐,走进院子,只见一个年轻的将军一身明亮的甲胄,坐在毕再遇的椅子上,低头看着桌子上的地图,身后站着两个亲兵,下面坐着两个将军,都是一身的甲胄,吕柘现在只是个亲兵,只能守在门口。
毕再遇领着手下将领走进屋子,那少年将军抬起头来,问道:“谁是毕再遇?”
吕柘一下子愣住了,这声音十分的耳熟,侧脸向里面看,只见韩眐一脸的英气,单手按在剑上,一副大展宏图的样子,站在他身后的是罗日愿和叶青。
毕再遇也愣住了,既然是楚州派了的援军,就应该归自己节制,可是这少年将军怎么反客为主,不仅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还这样和自己说话,那样子,好像自己是他的手下一样,可是楚州城中,自己却并不知道有这样一位将军,郭倪大帅这是要做什么?
孙满城喝道:“你是哪里来的援军,怎么如此不懂规矩,见了将军,为何还不参拜。”
韩眐哈哈大笑,说道:“我这膝盖,除了跪过当今圣上还有父母,还从没有跪过别人。”
毕再遇见他说的自信,也摸不清他的底细,说道:“我是毕再遇,将军是谁?”
韩眐说道:“我是韩眐,前来解楚州之围。”
毕再遇不由得苦笑,楚州城虽然增派了援军,可是却又派了这位大爷来,韩眐虽然不是朝廷的官员,可他爹是韩侂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像自己这样的将领,又那里是他能够看在眼里的。说道:“公子既然是来解楚州之围,不知有何良策?”
韩眐说道:“敌军远来,正是疲惫不堪之时,需当摧其锐气,你即刻传令下去,让兵士们吃饱了饭,待天黑后与我出城偷袭金兵营寨,务必使金兵大败而回才行。”看来毕再遇接连击败金兵的事情他还不知道。
毕再遇说道:“城外金兵的统帅是金国的平章事仆散揆,此人用兵老辣,不可小视。昨日我在城中设伏,已将他击败,他反倒逼近县城扎营,进退有序,丝毫不见慌乱,公子若是此时用兵,只恐胜算不大。”
韩眐说道:“你用伏兵败他,他自然不服,你只管听我号令,今夜随我杀入金兵的营寨之中,他知道我军厉害,必然会退兵而去。”
吕柘听了也不禁叹息,这个韩眐毕竟是在笼子里养大的鸟,他周围的那些人又怯于他爹的权势,尽给他说些顺耳的好听话,让他自以为天下无敌,城外的金兵在他眼里不过是地里的西瓜,就是拿棍子也能打烂一片。不禁替毕再遇担心起来。
毕再遇耐着性子说道:“公子要趁夜劫营,也须等到城外金兵松懈的时候,今日金兵刚刚扎营,正是防备最为严密之时,望公子三思。”
韩眐大为不悦,说道:“你身为镇江副都统制,为何如此畏敌,好,既然你不肯出战,那就留在城中,看我今夜如何破敌。”站起来,领了罗日愿等人就往外走。
毕再遇气的脸色铁青,这那里是什么援兵,简直就是来拆台的,可是又不能发作,一旦争执起来,只能让城外的金兵占了便宜。手下的将领等到韩眐等人走了,纷纷叫骂起来,毕再遇摆摆手,说道:“你们且先各回本部,约束好手下的士卒,不要与他们发生了争执。”
孙满城忍不住,说道:“将军,你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毕再遇说道:“大敌当前,需当一致对外,倘若咱们在城里先闹了起来,城外的金兵必定乘虚而入,那时,局面就难以收拾了,你等不可因为口舌之争误了朝廷大事,否则,军法无情。”众将领这才恨恨而去。
听他说的正气凛然,吕柘又想起蔡州城里自己的所作所为来,自己何尝不是与韩眐一样狂妄自大呢,但韩眐运气好,遇到了毕再遇,他懂得规劝和忍让。
毕再遇缓缓的做在椅子上,一脸的愁容,这个韩眐让他不知道该怎样应付,想了半天,不由得仰天长叹,真后悔自己当初派人去楚州要援兵了。
吕柘走进来,说道:“将军若是为了韩公子忧虑,或许我可以帮上些忙。”